“吱呀——”
牢房的铁门被推开。
康司来到了伍德的牢房前。
脸上满是黑斑的老人身负沉重的罪枷,手镣脚铐也一样不缺,在他的脚铐上,甚至还连着两颗沉重的铁球。
此刻他正蜷缩在牢房内的角落中,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火。
康司张了张嘴。
他有些后悔这么草率的离开牢房了。
也许是那些烛火的影响,他的确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迟钝,却没想到自己甚至会忘记思考任何抉择所附带的后果。
“愣着干嘛?开门儿吧!”
伍德仰了仰下巴。
他的脖子上有着大片细密的鳞甲。
康司挠着头,咂了咂嘴。
‘现在回去也没用了…’
“…你等着,这就给你开门。”
青灰色的粘液搭上牢门,发出阵阵侵蚀声,在伍德听来格外悦耳。
“光让你问我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康司一边放缓腐蚀的速度,一边问。
“你刚才开门可不是这么个速度,怎么,怕我一个老头子?”
伍德舔了舔嘴唇。
“怕,怎么不怕,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但我怕你干过。”
康司说着,打开了伍德的牢门。
“那你还给我开门?”
伍德扯了扯嘴角。
“这不是还没帮你解开戒具…先问问你是犯了什么事儿?”
康司挠了挠耳根。
“救人。”
伍德试着站起身,却又虚弱的跌了回去。
“救人?”
康司有些疑惑。
“救了不该救的人,不说这个了,过往的寒心事儿,帮我个忙,扶我起来。”
伍德朝康司伸出手。
他的指甲修长,不是那种因为常年没有修剪的增生,更像是某种野兽的爪牙。
或许是经历了多年的囚禁,这具罪枷的尺寸已经不再向最初那样严密,为老人留出了些许活动的空间。
“你这样,我就算帮你解开戒具,你真能带我出去?”
康司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老人,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废话!”
伍德轻咳一声。
“想当年,我也是个…”
老人说着,梗了梗脖子。
“嗨呀,真沉,我有点拽不动你,要不先把戒具解了?”
康司有些尴尬。
“解吧,先解了…”
“嗤嗤…滋…咔!”
腐败崩解的声响在耳边持续,两人都没再开口,似乎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具厚实的罪枷上。
“嘭!”
沉重的戒具坠地,发出几声闷响。
老人颤巍着站起身,久违的伸了个懒腰,随后向前迈出一步,迎接自己的自由…又一个踉跄。
伍德瞬间失了平衡,向前跌去。
见状,康司眼疾手快,踏出一步,搀扶住伍德。
老人的身体意外的沉重,就好像那些坠落的戒具只是些样子货,它们所承载的重量仍然盘踞于老人的项背。
左肩抵着墙壁与牢门,康司总算是帮助伍德站稳身子。
“小子,现在不怕啦…呃咳。”
伍德说着,又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一声。
“你现在这样,就是个普通老头——我都怕我刚才要是没扶住,你一个跟头绊子就把自己摔死啦!”
看着伍德这副模样,康司算是熄了靠他离开的念想,思索着怎么靠现有的力量展开自己的逃亡之路。
他离开牢房,在走道中左右顾盼。
“发什么呆呢,过来,靠近点!”
伍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干嘛?你不先歇口气?”
康司一脸无奈。
“走啊,你不走,我可要走了,时间不等人!”
伍德深吸了一口气,眼皮不断跳动。
“就当替我省点劲儿,动动腿,快点儿的!”
“喔…”
康司应声,半信半疑的走到老人身前。
紧接着,老人将右手搭在了康司的肩膀上。
就像是一只钢铁浇筑的虎钳。
【潜影】
“嘶——”
康司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随后视野猛然一黑。
眨眼的功夫,他便感觉到了清凉的微风拂面。
“咳咳咳——”
两人不约而同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康司口吐黑烟,身上也滴下不少被染黑的粘液。
伍德则是满脸虚汗,手脚颤抖的瘫坐在地。
“咳,呼,你这是啥呀!”
康司说着,依旧咳嗽不停。
伍德则虚弱的抱怨道。
“屏住呼吸!解除能力!”
“你也没提前给我说啊!”“我以为你清楚!”
两个人在阴暗的小巷内相互指责起来。
“罢了罢了。”
伍德摆着手。
“我们今天只能到这儿了,这是我能感知到最远的阴影了。”
“我们?”
康司愣了愣。
“我以为你只打算送我一程。”
“一次【潜影】可没法跑出教会的管辖范围,没有常识的浑小子。”
伍德说着,又轻咳了一声。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怪老头儿?”
“去给我找点吃的,再弄些水来。”
伍德使唤道。
“那我可得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
康司耸着肩。
“随便你,只要把东西弄来就行。”
伍德倚在墙边,闭目养神。
康司离开了。
可很快, 他又回来了。
“我没钱。”
“我有钱?”
“…那怎么弄?你知道上哪能搞点野菜…”
“你不会去抢?”
“…”
“偷?”
“教会有没有其他像你这样的人,万一他们追来…”
康司转移着话题。
“我问你,会不会抢!会不会偷!”
伍德怒道。
“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康司同样怒吼回去。
“废物!”
伍德气的直吸气,连往外喘口都打着颤。
半晌,老人缓过劲来,头疼的捂着脸,用尖锐的指爪不断敲击着额头的黑斑。
“去那边的面包坊,它正对面的方向,过三条街,那儿有口水井,先去给我打点儿水来…”
“行。”
康司没有磨蹭,即刻走出小巷。
可惜他并没有走出太远,便因为自己的一身行头被城中的守卫叫住盘问。
好在,这座城中也有其他的异邦人,康司好说歹说,算是将自己的来历糊弄了过去。
不多时,他拎着水桶回到了那条阴暗的小巷。
“怪老头儿?睡着啦?起来喝水!”
康司将水桶“咚”的一声砸在了伍德面前。
水瓢在水桶中胡乱晃动着。
“浑小子,想听听我是为什么被抓的吗?”
伍德忽然睁眼道。
康司愣了愣,随后连珠炮似的道。
“不听,我怕你说完泄了气就死了。你先憋着,等我逃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再找别人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