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司!吃饭啦!”
耳旁传来母亲的呼唤,康司半眯着眼缓缓醒来,望见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吃饭吃饭!”
听着母亲接连不断的催促,康司只得忽略那股朦胧的异样感,起床应声。
“来了,今天吃什么?”
“你--最爱吃的--乱-炖----”
母亲声音忽然变的断断续续。
‘什么?’
康司伸了个懒腰,先拧了拧脖子,又揉了揉眼睛。
一块块形状不一的土砖闯入视野。
大理石窗台上嵌着一扇边框坑洼的老窗,窗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锈迹,用来封边的玻璃胶早已干裂起皮,似乎只要轻轻施力,便会整条脱落下来。
窗外,是一处由土砖铺设的院落,院子中央有一棵枯死的老树。
‘好像是一棵桃树?’
房间外的催促声没有继续响起,康司便在窗前发起了呆。
他脑海中对这间屋子的印象愈发清晰。
‘这儿是爷爷家!’
他想起了些什么。
‘可我早就搬走了啊…’
康司神情微妙,眉眼间夹杂着伤感与留恋。
‘等等!’
‘除了爷爷,我也没有其他亲人了啊?’
‘什么时候冒出个妈来…’
康司皱起眉,最初那股违和感愈发强烈。
“为什么不吃饭!”
一声像是由数十人发出的复合喊叫钻入康司的耳中,刺的他鼓膜生疼。
慌乱中,康司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顿时惊的冷汗直流。
那是一张高度腐败的脸孔,不光无法区分男女,甚至连五官原本的位置都难以辨别。
青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褥疮般的大小洞眼,黑褐色的浓稠粘液正从中徐徐滴落。
“啪嗒,啪嗒…”
“为什么…不吃饭!”
怪物嚎叫着向康司冲来。
强烈的恐惧促使康司猛地抬起双臂,用尽浑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推!
“我爱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你签订了腐败契约】
“!——”
康司从睡梦中惊醒。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平复着恐慌的神经。
心脏似乎从胸口挤进了嗓子眼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抬手扶额,他捋下一把汗水,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那股违和感仍然萦绕在自己身旁,而映入眼帘的…
依旧是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板。
“梦中梦!?”
康司惊呼出声,随后只觉胸口变得有些沉重。
他环顾四周,清晰的认出了屋内的每一样老旧陈设。
一张铁网床,铺着一套花棉褥。
床边是一只裂了漆的小绿柜。
正对门右边的墙面前,摆着一套个头更大的衣柜,衣柜正中央有一面等身镜,镜子上纹着一只孔雀,看起来稍稍有些影响使用。
镜中的自己依然穿着入睡前的那套衣物,留着整齐的平头,蓄着点儿胡须,五官清晰,没有任何可怖的变化。
也许是意识正逐渐苏醒。
康司开始尝试让自己彻底醒来。
他有些庆幸,自己曾做过与清醒梦的相关练习与测验,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的从深层梦境中醒来,而不伤害到脆弱的神经。
现实检查…这儿的墙壁硬的可怕,简陋的木门也无法穿过。
心理暗示…梦境中的物品在强烈的意向设定下纹丝不动,自身也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仿佛这儿就是现实。
冥想,这是最后的手段了。
片刻过后。
“该死!”
康司有些后悔当初把冥想作为最终手段了。
在这种情况下,人根本无法冷静!
事实上,曾经他体验清醒梦时,从未使用过超出一种的脱离手段。
他能立刻认识到那是一场梦,并且很轻松的从中脱离。
甚至于,但凡他的情绪有些许激动,都会直接从梦中醒来。
“这次是栽了…”
康司嘟囔着,打算离开房间,看看能否在其他地方有所收获。
离开房间前,他顺手撕掉了一条窗沿的封胶。
熟悉的手感。
康司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卧室外是老屋的客厅,爷爷的朋友不多,偶尔会有一个瞎眼的王爷爷来这里做客。
在平时,这里也是爷孙两人的饭厅。
康司穿着拖鞋,踩过饭厅那由水泥浇筑的地面,脚底传来的坚实触感为他带来了些许安心。
推开客厅那扇破败的网纹门,康司终于来到了院内,踩着凹凸不平的土砖,他看到了更多回忆里的老物件。
“我不会越陷越深吧…”
自言自语着,康司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院中的平头铁锹,走到了拴着铁锁的院门前。
印象里,院外是一条通向其他邻居家的土路,土路边还有条水渠…
康司稍稍将院门推出一条缝隙,透过那里观察着外界。
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巨震。
断肠的野狗在草丛中无声的攀爬着,那些殷红的野草上布满尖锐的怪异锯齿,切割着那条野狗的肚皮。
印象中的土路上,此刻燃着炭火与灰烬,依稀能看见复数晦暗的人形正在扭曲、抽动。
漆黑的烈阳将天空烧的火红,一团团张牙舞爪的黄褐色云团相互撕扯,吞噬着。
他将院门关死,连退数步,下意识的望向头顶那光照的来源。
刺目的烈阳瞬间在他眼中印下了一连串的光斑。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
屋里是安全的。
康司双目无神的坐在院内的一处台阶上,嘴唇颤抖,不知在想些什么。
【判定·赦免】
【腐败契约准备就绪】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康司耳中的沉寂,惊的他双肩颤抖。
“什么东西!”
他舞动手中的平头铁锹,试图驱散恐惧,又或者别的什么。
一阵徒劳的挥舞过后,康司渐渐平静下来。
他开始回忆刚才耳边的那段声音。
【腐败契约当前能源:100%】
‘又响了!’
‘…但腐败契约又是什么东西?’
康司愣了愣。
因工作而逐渐迟钝的神经正缓缓复苏。
他后知后觉道。
“我是穿越了吗?!”
紧接着,他立即噤声。
担心引来院外的什么东西,康司又凑近院门观察片刻。
‘…这是什么地方啊…’
邪灵滔天,恶鬼遍地,看起来没有比这儿更危险的地方了。
‘给我干哪儿来了啊!’
‘还是阳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