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知音漫画》还得设计封面目录,没成想苏漾带来的稿子里夹带了封面图。
得知封面图是张旭荣画的,苏文真还有些微微惊讶,“比她以前作画大气了许多,用笔也更洒脱肆意了。”
封面画的是奔腾江水中的一艘渔船,有股激流勇进的气势。
盛临乐觉得人文风景图与杂志的漫画内容不搭,可想了想,要是像后世那样,封面做得太过花里胡哨好像反而不太好。
若是被文人批为下流杂书就惨了,影响销量不说,还容易引起官府注意,万一不小心被封禁,连带店铺也得被查封。
还是风景图好,就当在闲书套个正经封皮。
盛临乐往后翻看,发现每篇漫画后都有一段两三百字的评语,落款笔名还不一致,唯有一位用了真名,“你还请了郑秀才写书评?他倒是不羁,竟留自己的真名在上面。”
苏漾点头说,“那些评语都是秀才相公们写的,起初我是想请周秀才为《知音漫画》写一篇序言,结果周秀才转头就拿了好几篇其他秀才的文章叫我选,我选不出来,就干脆拆分成短评了。”
苏文真笑他,“你倒是谁也不得罪。”
苏漾憨笑,确实谁也没得罪,还被秀才们一顿好夸。
“你这书评做得挺有意思的。”盛临乐思索片刻,建议说:“是不是可以顺势将此改为读者来评?也不是说非要秀才的评语才可以被印在书里,普通读者只要写得真情实意,都可以往书里印,还能加强与读者的联系。”
苏漾点头称是,心里小算盘打起,又略有期许看向盛临乐说,“要不在《少年将军传奇》上也加上读者来评?”
《少年将军传奇》连载不了几个月就要完结,且最近这两月的剧情都偏悲壮,加上读者来评不是纯属找骂嘛。
盛临乐没答应,对苏漾笑说,“你还是闲操心《知音漫画》吧,你要想看少年将军的读者评论,随便进一家瓦肆茶楼你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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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第四话交稿早,松雪斋的雕版工如今都得空来刻《知音漫画》,还能顺便带这三个江渝新徒弟怎么分色分版。
杨师傅挽起袖子,朝马江打听问,“这么说,江渝真要开一处松雪斋?”
马江很有身为学徒的自觉,替杨师傅搬来凳子,“是啊,不过我们江渝的店没你们的大,还没正式开张呢。”
杨师傅笑道,“以前松雪斋也不大,这新店我们也才搬进来没多久,东家掌柜人都很好,你们好好学,回了江渝,用不了多久你们东家也能换一处大铺子。”
马江规规矩矩立在杨师傅旁边,点头说,“承您吉言,您还需要什么,我去帮您取。”
杨师傅抬了抬下巴,“去,你也搬个凳子过来,这分版简单得很,半天就能学会。”
“半天?这彩印版这么简单?”马江咋舌,还满心疑惑这松雪斋的师傅怎么这么好说话,掌柜带他们过来,说教手艺就教了,以前他当学徒时,不恭恭敬敬伺候师傅半年,那是连刻刀都摸不着。
杨师傅爽快大笑,“无论墨版还是彩版,都是那么一回事,你要是墨版雕得好,做彩版自然也得心应手,彩印真正难的地方在印刷那块。”
一学便学到了晌午,杨师傅说他能出师时,马江都有些难以相信,彩印雕版真就这么简单,不过是将完整的版按画稿上的颜色分开雕刻而已!
分色还不用他们雕版工做,松雪斋请了画师专门做这件事,他们就只需照着稿子挥舞刻刀。
杨师傅拍了拍马江的肩膀,夸奖道,“你雕工不错,下午就去岳书生那边学怎么分色去。”
马江恍恍惚惚点头,他还准备好在漠城待上两三个月呢,谁知这才来第二天就学成大半了?
随后杨师傅带着马江去隔壁院子吃饭,马江摸了摸胸前的学徒证,“杨师傅,同你们一起吃饭真不用花钱吗?”
杨师傅泰然自若颔首,“李掌柜说了,你们可以凭借胸前挂的这个牌子去食堂吃,不用担心,李掌柜肯定交代好了的。”
走进松雪斋的员工食堂,另外五个江渝学徒来得比马江早,已经打好饭菜在吃饭了,看见马江进来还对他挥了挥手。
杨师傅领他去拿了碗筷,给厨娘看了马江的学徒证,厨娘明朗笑道,“掌柜交代有六人,我还正想着怎么还差一个呢,原来是杨师傅带的徒弟,快看看,这些菜有没有不吃的?”
松雪斋员工餐标是两素一荤,遇到节日还会额外加一个荤菜。
马江看向厨娘面前三大盆油滋滋的菜品,脸上差点绷不住笑,递过去手里的大瓷碗,大声道,“没有,都吃的!”
这松雪斋是多挣钱呀,竟然还给工匠吃肉,连素菜里都有油渣,这吃得比他家年夜饭都好了!
马江端着满满当当的饭菜,本想跟着杨师傅坐一起,杨师傅却挥手叫他去跟同乡一桌,“你们自己去一桌,我已经教完你了,不用跟着我。”
马江喜笑颜开,脚步轻快地跑到同乡身边,还没坐下就被刘广逮住询问,“你上午学得如何了?”
“师傅说我出师了,下午就去找岳书生。”马江夹了一大块酱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回答。
刘广吃了半饱,吃饭速度缓下来,“什么?你已经出师了?真羡慕你啊,我那师傅还叫我跟着练呢。”
马江疑惑,“练什么?分版不是很简单吗?”
刘广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分版是不难,可我雕工没你好啊,带我那师傅说我好些手法有问题,要给我掰正回来。”
周定国看了他俩一眼,“我觉得这儿的师傅都还挺和气的,教东西都不藏着掖着。”
马江猛点头,小声说,“我一上午都没被指挥去做杂事,一直在学手艺,我从没遇见过这样好的老师,我爹以前教我使刻刀都没这么和气过!”
印刷学徒孙艺从碗里抬起头,捡起掉在桌上的米粒塞进嘴里,“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