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同伴们被外面的动静所惊动,纷纷走出帐篷。等他们看见被光带和色彩渲染的亮堂堂的天空,都惊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没过一会儿,这帮满脑子课本的大学生立即闹翻了天。
“卧槽,啥玩意儿,丁达尔效应。”
“学个词就乱用,你好歹还是学物理的,滚蛋。”
“快发朋友圈,转发短视频,我要火了。”
......
男同学在一边叽叽歪歪,二筒走到谢莉莉身边,小声的说:“我怎么看着有点怕。这是什么?”
“不知道。”谢莉莉茫然的摇了摇头,“忽然在月亮旁边就出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看它像不像一只眼睛,那是睫毛,那是眼珠。”二筒在谢莉莉旁边指指点点,谢莉莉看着看着,忽然心里一阵恶心,脸色惨白,背上虚汗直冒。她摆了摆手,说:“我有点不舒服,回去睡会儿。”
顾之川凑过来问:“怎么了?这里晚上气温低,你是不是感冒了。我那里有感冒冲剂,等会让给你冲一杯过来。”
“谢谢。”谢莉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先睡一会儿,等一下还是不舒服再找你要。”
“好的,你先去休息吧。”
谢莉莉钻进帐篷,脱了羽绒服,拉开睡袋进去睡下。她闭上眼睛,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帐篷外天空传来的光芒,这让她心里一阵阵的不安。
她并不觉得那像个眼睛,而是觉得那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绚丽的光斑和亮带就是它身上产生的霉菌和尸斑。
这个想象让她压抑不住的恶心,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这么想。她把头钻进睡袋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忽然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看见了一幅幅难以想象的场景。
不知道多远的一个破败小庙里,一个穿着虎皮佛衣的和尚用宏亮的声音对着天空说:“您来了?”
繁华的城市摩天大厦楼顶,一个打扮很朴素的年轻女子夹着一支烟,对着天空的黑暗微微一笑,周围似乎有无数鲜花盛开。她轻声细语的说:“时候到了吗?”
守备森严的军营内部,一位便服的中年人双手背在身后,用威严的声音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尖顶高耸的钟楼上,一位敲钟人靠在铜钟上,含笑点头:“您选的这个时间真有意思。”
博物馆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的中年行为艺术者看着天空喃喃的说:“您这次是要向我展示毁灭的艺术,还是创造的艺术呢?”
......
无数的声音在各个场景里响起,络绎不绝,密密麻麻的像是宗教圣地里信徒们吟诵,一句句清晰的传到了谢莉莉的耳朵里。她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是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他们所要表达的意思。
谢莉莉猛地从睡袋里坐起来,头上全是汗。
“怎么了?”二筒迷迷糊糊的在旁边问她。
“哦,没事,太热了。”
“那睡吧,几点了。”二筒嘀咕了几句,翻身又睡,眨眼就进入了梦乡。谢莉莉看了看帐篷外面,依然亮堂堂的,那副诡异的情景还存在着。
她心里慌得很,怎么睡不着,干脆拿起手机翻了翻新闻,但是也没有看到相关报道。大概是只有这里独特的地理面貌才能看到吧。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大家都在睡觉,也找不到人。谢莉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有一种冲动,给标注着“墨水”的朋友发了一条短消息:“你看到了吗?”
墨水的消息回的很快:“看到什么?”
这下轮到谢莉莉惊讶了:“几点了你还不睡?没吵到你吧。”
“没呢,马上就睡。”余墨在被窝里揉了揉眼睛,问道:“你看到什么了,不是去野营了吗?”
“对啊。”说起这个,谢莉莉一下就来了精神:“我给你说,我刚才在天上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很大,比月亮还大很多很多倍,周围还有好多奇怪的光和颜色。”
“是不是云彩?”
“:((!我堂堂一个985本科生,你觉得我连云都认不出来?”
“抱歉抱歉,鞠躬道歉。”
谢莉莉想起刚才那团黑暗,还是有点忍不住抱怨说:“我看那个东西总觉得瘆得慌,就好像什么尸体被啃了一样,都发霉发烂起尸斑了。噫,好恶心。”
“嗯,这种东西是有点怪,下次躲远点。”
“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两人聊了几句,互道晚安。谢莉莉这个时候心里总算才感觉舒服了一点,好像憋了什么话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样。她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余墨也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盖上被子闭眼睡觉。他一边睡一边想,蟹黄包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他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时光城,所以并不能提供很好的参考意见。谢莉莉作为信息极度发达的战前世界居民,而且是其中的大学生,连她都不认识,自己肯定也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了。
他迷迷糊糊的睡去,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天空,不明物体,啃食,尸体,战前世界.....
忽然之间,他像是一脚踏空掉入了万丈悬崖,心头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苏叶说过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钻进了他的脑海:远离宇宙蛀孔,那是一切灾难的起源!
余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冷汗直冒。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翻下床就打开五月花笔记本,郑重其事的写下一个问句:“她看见的是宇宙蛀孔吗?”
过了很久,一直到余墨都以为梵高大人不想搭理他的时候,一行字迹才缓缓的浮现:“是的,他来了。”
“他是谁?”
“这个笔记本承载不起他的名字。”
这句话里潜在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余墨脑海里一片混乱。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凝重带的写下了一个问句:“苏叶说过他是灾难的起源,他来了代表着什么?”
“在你们人类的眼里,他代表着灾难。而在世界的眼里,他代表着创造和重生。”这一行字慢慢浮现,又慢慢淡化消失,紧跟着又出现了另一行字。
“创世之战开始了。”
余墨看着这寥寥几个字,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这一个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无比繁华,先进,令人着迷的世界在这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变成了一堆废墟。
他提起笔,继续写道:“蟹黄包会不会有事?”
“我无法预料独立的个体在这场战争中的命运,但是你觉得在滔天的巨浪前,一只蚂蚁存活的几率能有多大?”
“我要怎么才能帮助他?”
“你?!”梵高大人再次无情的表现出了自己的讥诮和嘲讽:“一个刚入门的能力者,你顶多算一只蚂蚱。”
“你可以帮我。”
“给我一个理由,我像是喜欢助人为乐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好人吗?”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算什么?”
“我是女皇的男人。”
......
余墨书写不停,一句句的仿佛在和人面对面的讲价。最后这句话终于让梵高沉默了下来,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过了很久,笔记本上才凸显出一句话:“你的命运和时间轨迹太诡异,我算不清。好吧,我帮你这一次。”
余墨大喜过望:“好,我欠你的。”
“你看看这个笔记本还有多少空白页?”
余墨把笔记本拿起来,数了一遍:“还有十八页,加上我正在写的这一页还有十九页。”
“你撕下一张完整的空白页来,把对方的真实姓名写在上面,然后用火烧掉。如果对方在入梦前呼唤你的真名,你就可以通过梦境到达他的面前。”
余墨思考了一下,问道:“如果把笔记本撕完了怎么办?”
“就是你想的那样,结局无可避免,哪怕女皇站在你的面前也一样。”
“也就是说我可以去帮她十八次?”
“那你准备永远不在这里和我交流了?你看,我们就快又用光一页了。”
余墨慢慢的停下笔来,仿佛看见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坐在自己面前摊开双手,一脸讥诮的笑容。
如果自己从现在起都不用这个本子,那么可以过去帮蟹黄包十八次,当然这个前提是不可能的。自己才刚入门,以后还有很多的问题要请教梵高大人,更重要的是从梵高大人嘴里隐藏的话语来判断,这个笔记本肯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用处。
余墨初步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可以用三到五页来帮助蟹黄包。这相当于是贡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财产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来帮她,余墨觉得自己这么做已经很对得起朋友了。
他拿起手机,很郑重的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你先不要问为什么,这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你可以不发,但是千万不要欺骗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说我的名字。我叫余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