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珠!”
隔着老远,沈老虎就大吼。
“我听说你买了好些东西回家,你给我老实说,你们俩卖鱼到底赚了多少钱!”
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金珠便笑吟吟地道:“六两银子啊,我昨儿个送去了十二条,一条一吊钱,这不就是六两银子吗?爷,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去问问田家的丰登哥啊,就是他带我去卖鱼的。”
这几十号村里人今日都去卖鱼,最多的抓了十几条,最少的也有四五条。
实指望能靠着卖乌鳢发财,奈何黄家不收了,他们只能卖给食肆酒楼。
一开始,食肆开出十五文钱一斤,他们觉得给的少了,便端着乌鳢挨家挨户地问,一家开的价格比一家低。
没办法,他们又回到了第一家食肆。
可掌柜的又变卦了,开出十文钱一斤的价格。
沈老虎等人又不乐意了,一群人就跟着沈老虎再去方才问过的给高价的食肆。
等他们跑过去一问,那家食肆也变卦了。
问了一圈,还是回到了第一家。
掌柜的又开了低价,这回只肯出五文钱一斤了,而且还只收二三十条,就不要了。
众人这回都不想跟着沈老虎兜圈子,抢着卖自家的乌鳢。
他们今日抓的乌鳢大,最大的有五六斤,最小的也有二三斤,村长家十几条就赚了三百钱,除却村长家三个人进城做买卖的花单子,这一趟挣了二百七十文钱。
按理说也还可以了,但村长家三个人都不满意。
村长两口子偏疼老大老二,这二百七十文要拿走一大半,只给小儿子留下七十文。
田丰登就不乐意了,埋怨爹娘偏心。
非逼着他拉上乌鳢先进城,不许他捎上别人。
若是捎上别人,还能赚点车费呢。
村长两口子就跟小儿子吵起来了,田丰登怕落个不孝的名声,吵了两句,便不再多话,反而想拉着沈老虎等人回村,也能多赚几个钱。
奈何沈老虎等人赚的还没村长一家多,就不愿意掏钱坐车,宁愿走回来。
原来因头一家食肆只收二三十条,其余的人只得端着乌鳢往下家走,下一家给的价又少了一文。
总之,一同去卖鱼,最多的赚了三四百钱,最少的只赚了几十文钱。
有人觉得这钱算是白捡的,在城里转了一圈,乐呵呵地往家走。
有人觉得不划算,心里怨气冲天。
沈老虎就是后者,尤其是进村之后,听说金珠两口子买了一堆东西回家,鼻子差点气歪了,瞅见金珠就来气。
“你个不孝女!赚了这么多钱,也不说拿出来孝敬你爷奶!就知道自己买东西!我问你,你可曾买了什么给我们老两口,又可曾买了什么给你叔婶?”
“因为你,你叔婶住的那两间房都被烧了,现在一家四口不得不搬出去住,你就一点都不愧疚?还有脸买东西!依我说,你就应该把你赚来的六两银子拿出来,给你叔婶!”
哎呀妈呀,这老头儿的脸咋这么大呢!
金珠气得都笑了。
“爷,咱们说话凭良心,暂且不说你亲口承认,说我不再是沈家女,就说说这个房子的事,我叔婶现在住在我家那一幢青砖大瓦房里,不知道多快活呢。”
“大田村的人谁不知道,我家的房子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我婶可巴不得早点搬进去住,她要是不乐意,早就闹腾起来了,还能安生到现在?”
“再看看我家,我到现在还住在小破屋里,院墙都塌了一半儿,你叫我把辛辛苦苦赚的钱给我叔婶,爷,你这心也太偏了吧?”
要不是今日在布庄揍了黄琪玉一顿,打人奖励已达上限,金珠真想揍沈老虎一顿。
想起打人这回事,金珠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打一个人,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欠范远桥工钱的那个人。
怎么会把这个人给忘了呢?
“沈金珠,你少胡咧咧!你赶紧把钱拿出来,你要是不拿,我就去你家搬东西!”
沈老虎一声吼,把金珠唤回了神。
金珠就冷笑道:“你敢!我告诉你,我已经嫁给了范远桥,就是范家妇,跟你沈家没关系,你若是敢上我家搬东西,我就去官府告你!我还要去书院,把你做的事,在书院好好宣扬宣扬,叫沈光宗丢脸!”
“哦对了,爷,我还忘了告诉你,我这次卖鱼能赚到钱,多亏遇见了我爹的同窗,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去找这位大人,只要这位大人一发话,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欺负孤女!”
“到时候,莫说是沈光宗读不成书,便是大田村其他的人,也会被你连累,丢了名声,儿孙都没法去书院读书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信这问题会这么严重。
尤其是村长,惯会和稀泥:“金珠,你是一个当晚辈的,咋这么说你爷呢?老虎,你也别逼金珠,金珠都成家了,咋还上金珠家搬东西?金珠是个孝顺孩子,你跟金珠说一声,金珠能不给你好东西吗?”
村长心里有气,大家都卖乌鳢,偏偏就金珠赚了大钱,他能不生气么?
言语间就很偏袒沈老虎。
他小儿子田丰登也颇有怨念,尤其是对爹娘的偏心很委屈,因此就忍不住跟村长唱反调:“爹,你可别再怂恿我老虎爷了,金珠说的没错,要不是遇上了这个贵人,她也赚不了钱。”
“那个贵人在县衙里当差呢,挺照顾金珠妹子的,只要他一开口,咱们村的人,还真有可能被老虎爷连累。”
涉及到自身利益,村里人便都吓了一跳,村长也变了脸色:“丰登,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那天那个贵人都免了我们进城的花单子呢。”
在村里人看来,能免了进城花单子,又在县衙里当差,这就很了不得了。
众人便纷纷指责沈老虎,说沈老虎太不讲道理,哪有逼着嫁人的孙女掏钱给叔婶的。
沈老虎脸皮非一般的厚,方才还大骂金珠,这会儿忽然变了脸,呵呵笑着问金珠:“金珠,你能不能叫这个贵人说句话,让咱家光宗进清河书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