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庭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就见林枳夏坐在椅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找我什么事?二叔。”
似乎是刚处理完公务,谢昀庭还带着黑框眼镜,像一只被驯服的家犬。
没错,家犬。
长时间在这种高压环境厮杀过来的人,通常身上都具有一种野性,一种难以驯服的气质。
这种感觉,谢宴和有,谢昀庭身上也有。
但似乎是行事风格不同,又或者是谢昀庭的自控能力更强,这种气质被他掩藏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在深入了解之后,才能感知得到。
而林枳夏,作为一个狩猎人,往往更喜欢具有反抗精神的猎物。
难以驯服的东西,往往更有趣味,也更具有挑战性。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通过谢宴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还要对着谢昀庭下手的原因之一。
但林枳夏没有想到,谢昀庭在戴上眼镜之后,居然会给人一种不同的感受。
就好像,有人把一头凶兽关进了笼子里,迫使他变得温顺起来,但那座牢笼之内,仍然蕴藏着血腥与暴力。
真是…
太有意思了。
林枳夏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撑着下巴等着谢昀庭的回答。
“你今天见了克莱斯特·德维尔,感觉怎么样?“
是来问这个的?
林枳夏有些惊讶。
这种问题不应该去问谢宴和吗?找她讨论干什么?
“就,很绅士的一个人。”
虽然人有些奇怪。
林枳夏给了谢昀庭一个中肯的答案。
男人点了点头就没了动静,反而表情有些犹豫,显然想问的主要问题不是这个。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林枳夏敲了敲腿,勾在她脚上的拖鞋也随之一晃一晃地。
谢昀庭清了清嗓子,只觉得房间的暖气开的太足了,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你要喝水吗?”
林枳夏给他倒了一杯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看你很口渴的样子。”
谢昀庭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
那只握着透明玻璃水杯的手,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指尖流露出健康的粉嫩色彩。
“谢谢。”
他接过水杯开口说道。
“我听说,你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而稳重的模样,配合着他独特的口音、以及微微放缓的语调,竟多了几分柔和,像冬日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的围炉夜话。
“嗯。”
林枳夏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此时正小口抿着。
“你一个人,为什么要搬去外面住?”
“你不是还要等着我大嫂回来吗?”
谢昀庭等眉毛紧皱着。
他伸手将眼镜取了下来,挂在自己的领口上,一瞬间,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就又出来了。
可等他抬头再对上林枳夏的眼睛时,冷硬的气质又慢慢消散开来。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住?”
林枳夏有些好笑地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
“我住我表哥家里,他后天就到港城。”
“他在这边买了房子的,原本我也住在他那边,我现在只不过是回归原样而已。”
“我可不能被他发现这段时间都住在你们这儿,而且还和谢宴和假订婚过。”
“毕竟他可能会吃醋。“
林枳夏耸了耸肩,接着说。
“至于你说的那件事,过段时间我会和表哥一起上门拜访谢夫人的。”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解释,但谢昀庭的关注点却没落在最后一句话上,反而开口问道。
“吃醋?”
为什么这个词会用到她表哥身上?
“对啊。“
林枳夏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谢昀庭这么能稳得住,那她就再顺水推舟,逼他一把。
“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我国内的追求者之一。”
她似乎是毫不介意,非常自然地提起了这件事,话语直白地让谢昀庭愣在了原地。
追求者?表哥?
对啊,林枳夏和谢家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难怪那个男人可以肆意妄为地追求她。
心情有些低落,胸口仿佛被火烤着,燃起了谢昀庭都没有意识到的妒火。
见他脸色微变,林枳夏满意地勾起嘴角,打算再添一把火。
她轻声哀叹,仿佛因为提起这事而有些苦恼 。
“反正到时候回国肯定过不了安静的日子了。”
“你的追求者,很多吗?”
谢昀庭突然出声问道。
见林枳夏转头看他,他又接着补充。
“我是指,你的竹马们。”
有这些人的存在,想必也不会有其他人能胆大包天地去追求林枳夏。
所以,看他的样子,是已经上钩了?
林枳夏手指点了点下巴,有些苦恼地蹙眉。
“还挺多的。”
偶尔的真诚以待往往更弥足珍贵。
向他人展现自己的受欢迎,是在变相的展示自己的魅力,从而让猎物察觉到危机感。
果然如她所料,谢昀庭果然开口了,
“那么,如果加上我一个的话,你能应付得了吗?“
男人垂眸盯着林枳夏的脸,似乎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什么意思?”
虽然早就预料到谢昀庭的反应,但林枳夏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怔愣的样子,假装自己没有听明白。
见她没有厌恶反抗的表情,谢昀庭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再说明白一点吧。”
“我想,或许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听起来也格外郑重,像是经年酿造而成的红酒。
他看上去有些平静得过头了,只有手背上因攥紧而鼓起的青筋,暗示着他的内心似乎并没有表面的那么风平浪静。
见林枳夏没什么反应,谢昀庭往前靠近了一步。
“还是说,追求你,有什么条件?”
“那倒没有。”
林枳夏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手臂随意地搭在桌上,手虚靠着脸颊,指尖在额角轻轻地点着。
“只不过能追我的人,得先有能勾引到我的能力。”
她缓缓站起身,隔着湿发的毛巾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椅子上。
不知何时,她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只带着微微潮意,就这么散在她的背后,像露出水面的海妖。
未施粉黛的脸上少了几分攻击力,多了几分柔和,但依旧美的摄人心魄。
她就这么逼近谢昀庭,冲他展颜一笑。
“所以,你准备好勾引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