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立刻便意识到宸王殿下要查什么,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您可是认为,这水怪袭船之事,颇有蹊跷?”
墨宸淡然一笑,抬头反问:“故而你也是如此认为?”
萧安连忙躬身一揖:“不敢欺瞒殿下,微臣确实如此认为,五年来,共发生水怪袭船事件七十四起,看似是偶然发生,但微臣恰恰认为,这七十四起水怪袭船事件皆疑点重重。”
墨宸闻言,轻轻合上正在翻阅的卷宗。
“看来你对这水怪袭船事件已有过调查,那就与孤说说,有何疑点。”
“微臣就斗胆进言了。”
“这七十四起水怪袭船事件,受袭的皆为商船,而这些商船无一例外,都与封家毫无关联。那水怪似乎是有意避开封家商船。”
“微臣一度认为,水怪袭船的幕后黑手,便是封家。”
“然则……”
萧安言及至此,欲言又止。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有所顾虑,但说无妨。”
“是,殿下。”
“这封家,与穆王关系密切,御监司曾经调查过水怪袭船事件,但穆王介入,严令御监司停止追查。”
“御监司只听令于父皇,二皇兄怎管得了御监司?”
“自然还使了银票,封家富可敌国,最不缺的就是钱,刘文秋从封家手里应该没少捞好处。总而言之,水怪袭船事件,就此便不了了之。”
“你适才说,御监司曾经调查过水怪袭船事件?”
“是!”
“但孤怎么没看到这样一份调查卷宗?不过是些陈述之词而已。”
“调查卷宗应该是被刘文秋私自毁了,不过微臣曾看过卷宗,有些印象。”
“那就与孤说说。”
“根据御监司的调查,玉澜江中确实存在一庞然巨怪,此怪体型庞大,浮出水面时仿若石岛,身披坚壳,刀剑难伤其分毫。且此巨龟性情暴虐,袭击商船后,若有人落水,其会张口将人吞噬。”
“还会食人?”
“是。”
“莫非是只巨龟?”
“根据卷宗记载,确似巨龟。另外卷宗中还有提到,商船在遇袭之前,船上之人曾听到疑似号角的声音。”
“号角声?”
墨宸眸光之中泛起一丝微澜。
“故而是有人运用号角操控巨龟,袭击商船?”
“微臣认为,此种可能性极大。若确是如此,那便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墨宸沉吟片刻,站起身来,转向萧安问道:“可知姚氏造船厂所在何处?”
“回禀殿下,微臣知道,就在玉澜江畔。”
“那就陪孤走一趟。”
“微臣遵命。”
……
姚氏造船厂。
老板姚广正独自一人坐在玉澜江畔,望着广袤的江面,忍不住摇头叹息。
姚氏造船厂已有百余年历史,甚至曾为皇家打造过长度超过六百尺的宫廷巨船,轰动一时。
但就在前些年,夏皇乘作姚氏造船厂打造的大船下江南,途中遭遇水怪袭击,大船船体被水怪撕开一个巨大缺口,险些沉没。
夏皇龙颜大怒,姚氏造船厂受到波及,姚广几乎散尽家财,才勉强保住一家人的性命,但从此便被剥夺了打造大船的资格。如今只能造一些数十尺长的渔船,封家对造船业苛以重税,打造渔船的利润十分微薄,若是遇上木料价格上涨,甚至入不敷出。
如今的姚氏造船厂,经营已是举步维艰。
封家,当真是要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条活路么?
姚广正于心中筹思之际,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从其身后传来:“可是姚氏造船厂的姚老板?”
姚广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气宇非凡的公子,身着玄黑金丝蟒纹袍,腰间束一条形若蟠龙盘绕的玉带,浑身上下无不透着贵气。
而其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紫色罗裙的婢女与一位身穿御监司服饰的男子。
姚广意识到来者不凡,连忙起身上前,朝着墨宸恭敬一揖,言道:“在下正是姚广,敢问公子是……”
红莺说道:“见了宸王殿下,还不下跪。”
“啊!竟是宸王亲临!”
姚广脸色陡然大变,哪敢怠慢,急忙俯身行礼。
“草民拜见宸王殿下!”
“免礼。”
姚广缓缓起身,或是因为太久不曾与皇家贵胄有过接触,举止间略显拘谨,身躯微向前倾,双掌轻叠,恭谨置于丹田之处。
墨宸环顾四周,注意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艘大船,其长恐不下五百尺,用的是上等木料,船身之上双层楼阁巍然矗立,尽显恢弘之气。
然船体已经覆满青苔,船上阁楼亦见斑驳,显是久未启用,搁置在此想必已有些年月。
墨宸淡然言道:“听闻姚老板能造五百尺以上的大船?”
姚广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回答:“宸王殿下明鉴,草民这三年来造的都是渔船,最长不过六十尺,绝对不敢僭越法度。”
“你说的法度,可是江南封家所定的规矩?”
“封家掌管天下水务,封家定的规矩,便是法度。”
“那只是封家私规,岂能妄称法度!”
姚广闻言,抬头望向墨宸,面露惊讶之色。
墨宸抬手指向停在不远处的大船,问道:“那艘船,可是姚家造船厂所造?”
“回禀宸王殿下,那艘船是十年前专门为圣上打造的宝船,不过如今已经弃用。如今宫廷用船皆由封家提供。”
“封家本来说,凡是船身超过百尺,未经封家检测之船,皆需凿毁。但因为那艘船圣上曾经坐过,船上还刻有圣上题写的一幅字,封家担心触犯龙颜,才留下了那艘船,但因为没有拿到封家颁发的通行文书,已经停驻在那儿四年有余。”
姚广言及至此,发出一声苦笑。
墨宸问道:“何谓通行文书?”
“就是封家颁发的一道文书,拿到这道文书,船才能通行于大夏水域,如若不然,便是非法行船,船将会被封家查扣。”
“封家当真如此霸道蛮横?”
姚广笑了笑:“宸王殿下,这话也就您敢说,草民可不敢议论封家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