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是被岁月刻下的一道道沟壑。他缓了缓,又接着说:“老大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说咱老两口偏心。”
“哎,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如今这情况,也不能不管小柱子呀。当年给老大分家的时候,就拿了一百两银子,如今要是知道赎小柱子花这么多钱,老大媳妇儿那脾气,还能容得下吗?”
“这么多年,咱们攒下的棺材本都要被掏个底儿掉了,真是个败家子,败家子啊!”
牙人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见老太太依旧愁眉不展,也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老旧的院子里。先后又来了两家看房子的人,一番讨价还价后,给出的价格却比之前低了许多。
老太太听着那些数字,只觉一阵眩晕,满心的希望瞬间被恐惧取代。她强撑着身子,回到卧房,关上房门,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中午,我们赶到时,一眼便看出老爷子的变化。昨天他还努力挺直腰板,试图展现出房子的优势,可今天,他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我领着师爷在这院里又走了一圈,期间,师爷时不时驻足,抬手轻抚斑驳的墙壁,或是抬头打量房梁,神色间透着审视与考量。
待一圈走完,师爷终于开了口,给出了他的第一次报价:“二百六十两,要是能成,下午我就把钱送来,顺便过红契。”
这话一出,一旁的牙人瞬间急了,赶忙接过话茬,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讨好:“哎哟您看呐,昨天小哥来的时候还说给二百七十两呢,您这咋还越给越少了呀!您再斟酌斟酌,这价着实有点……”
师爷听闻,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来,目光先是扫过牙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这孩子都已经给过价了,我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行吧,加点,二百七十五两,看在孩子第一次办大事的份上,价格挺高了,不能再让了。”
牙人满脸堆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大爷身上打转,大爷挺直了腰杆,缓缓开口:“您这出价,可不像真心想买的样子。”
“你瞧瞧我这宅子,前有宽敞的门脸,后有规整的屋舍,院子正中央还有一口老井,水源清澈,四季不竭。”
说着,大爷抬手比划着,指向院子各处,“在这儿,不管是开个商铺,做些营生,还是摆个作坊,都再合适不过。”
“就算往后不想住了,拿来租赁,凭这条件,租金也能比别家多上不少。”大爷微微顿了顿,似乎在给时间消化这些话,接着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我也不跟你多啰嗦,诚心和你交易,就三百一十两。这价,买到就是赚到,往后你指定不吃亏!”
师爷与老大爷在堂屋中相对而坐,你来我往地交谈了许久。屋内茶香袅袅,却也掩盖不住两人言语间的精明算计。
师爷凭借着多年练就的一张巧嘴,从宅子的细微瑕疵,到如今的不景气,一桩桩、一件件,分析得头头是道。
老大爷虽也据理力争,但终究还是在师爷的软磨硬泡下逐渐松口。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最终竟以二百九十两成交。
这个价格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少了整整十两,听闻报价的那一刻,我心里暗自窃喜,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随后,在牙人的见证下,我们郑重地签下白契,白纸黑字,落笔为定。紧接着,又前往衙门办理红契。
衙门里人来人往,手续繁琐,好在一切顺利。当盖着鲜红官印的红契终于落到我手中时,我心中满是激动,反复摩挲着这份契约,仿佛看到了未来商铺生意兴隆的景象。
然而,当我从怀中掏出银票递出去的那一刻,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心中一阵肉疼。那可是一笔不小的积蓄,眼睁睁看着它们离我而去,心疼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