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途中,岳郎中坐在马车里,始终沉默寡言。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与凝重。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可那微微泛红的眼圈,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
回到住处,众人纷纷各自散开,准备去梳洗一番,洗去这一路的风尘与疲惫。就在这时,一阵压抑而低沉的呜咽声,隐隐约约地从岳哥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仔细听去,岳郎中的声音也夹杂其中,沙哑而颤抖,每一丝声响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一趟出行,简直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真正的死里逃生。
出发时,整整十四个暗卫,一路拼杀,到最后竟只出来了八人。而我们四个能够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这运气简直是上天的格外垂怜。
回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沉重,采摘这味药材,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痛。
当我缓缓从浴桶中起身时,蒸腾的水汽已在四周弥漫许久,期间,这浴桶里的水已然换了两遍。
实在是这一趟经历太过狼狈,一路上,汗水与灰尘像是长在了身上,紧紧黏着,怎么都甩不掉。每一次擦拭,都能看到汗巾上沾满了污垢。
第一遍洗完,原本清澈的水变得浑浊不堪,活脱脱就是一桶泥汤。我本以为多洗几遍,便能彻底洗净这一身的污秽,可没想到,就连从鼻孔里擤出的,都是带着火山灰的黑色物质。
用力咳嗽几声,吐出来的痰,亦是灰色,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段艰险旅程的艰难与不易。
待我整理妥当,对着镜子一瞧,着实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现在的我,与刚入山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刚入山时,虽说也称不上容光焕发,但至少精气神十足,面容干净整洁。可如今,镜子里的人面色憔悴,眼神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惶,仿佛岁月在这短短时间内,无情地刻下了无数痕迹 。
我仔细整理好行装,抬手推开房门,打算到爷爷所在的屋子,瞧瞧爷爷和师爷收拾得如何了。
门刚推开,便瞥见一名暗卫静静地站在院外,正同王府的一位侍卫低声交谈着。两人神色凝重,眉头轻皱,像是在商议极为要紧之事。
待我走近,才听清楚他们的话语。原来,裕王爷的病情陡然加重,王府那边十分焦急,赶忙派人寻找我们。
可眼下,我们这一行人状况糟糕透顶,没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就连向来身强体健、武艺高强的暗卫首领,此刻也被疾病缠身,不住地连连咳喘,那剧烈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
本想着能好好休息几天,调养一下身体,可如今王府有难,王爷病重,实在不容耽搁。
暗卫首领无奈之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玉盒,郑重地递给王府近卫。他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先带着这玉盒回王府复命,我们一旬之后再出发。”
几名王府近卫双手接过玉盒,小心地收入怀中,而后翻身上马,扬尘而去。望着王府近卫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涌起一丝隐忧。
这么珍贵的药材,就这么轻易交给他们,真的妥当吗?万一有人居心不良,借着王爷病重的由头来诓骗药材,那可如何是好?
这些药材关乎王爷的性命,要是落入歹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怀揣着满心的担忧,我把想法告诉了暗卫首领。
他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眼中满是笃定与信任。“我们一同侍奉王爷十四五年了。”
“平日里与近卫朝夕相处,对近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稍微有些异样,我都能察觉出来,是真是假,我一眼就能分辨清楚,绝不会错。”
听他这么一说,我仔细琢磨了一番。确实,暗卫首领常年在王爷身边,对王爷忠心耿耿,凭借他的敏锐和经验,一般的小伎俩肯定骗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