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起来了,你们这些弱宋的屁民,老规矩,凭光棍换饭吃,没棍的喝西北风,哈哈。”
潘镇,耶律马五的农夫营,几个契丹辽人管事的开始给农夫发小木棍。
尽管此前骂赵宋一口一个汴寇,但在降金之后,也跟随女真改口为弱宋。
这些管事的很乐意看到那些辛苦干活,最后被人抢了光棍,打又打不过,虚弱又无奈的表情。
像极了他们契丹辽国正打算拿下全版图之际,赵大在陈桥镇搞事情,他们辽国的那种无奈。
彼时之痛,此时之乐。
戴宗也拿到了自己的小木棍。
如今他还穿着公服,但无论是辽人还是女真人,都不会因为这个给予优待,他周围更多的富户和士子,往日里相熟的泼皮时常过来主动欺负他们,顺带抢走小木棍。
穷苦百姓往往肚子里没什么油水,饿两顿又要继续干活,属于第一波就撑不住的。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富户们,则成了如今的中坚力量,多少都有些干活人的样子了。
戴宗是随赵佶返京的,这位太上皇回到汴京,这些随从就失去了意义,原地解散,自行安置。
他倒不缺钱,因为担心好友吴用,打算北上郓城县东溪村去看看。
结果就一头撞进了耶律马五的万人大军之中,眼见到处都是骑兵,他自己就来到农夫营报到,两三日下来,干活吃饭,倒也没人为难他。
当然是打过两架,才确立了地位,眼下不少河北山东的富户,都隐隐向他靠拢,与泼皮团队进行抗衡,已经有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于是,契丹人发完了木棍,那些富户就主动靠了过来。
“夜间打仗,诸事不明,混乱不堪,明日天亮还能有几人在,都未尝可知。”
戴宗压低了声音。
富户们不知道戴宗神行太保的绰号,更不知道他只要想,随时都能离去,他还是想多救几个人的。
“都听兄长的。”
“俺就跟在哥哥身旁。”
“出发,每人一个筐,不许拿扁担。”
火把光芒闯进了羊圈一样的农夫营,为了防止意外,取消了扁担,也可以说是为了节省扁担。
戴宗随大流出发,到了滩涂的地方开始取土,然后朝营寨进发,他们身后一里远,才是牵马默默前行的契丹大军。
很明显,他们不但要做农夫,还要做排头兵,抹去可能得陷阱暗器之类。
“脚不要抬太高,趟着走。”
戴宗叮嘱一句,暗道这回难了。
营寨越来越近,一点火光,也变成了灯火通明的大帐,喝酒划拳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一个瓦楞帽,一手捻着胡须的投影,让戴宗怎么看怎么似曾相识。
“冲冲冲,速速赶到营寨墙下填土,不许出声。”
契丹管事的策马催促,马鞭挥舞,如驱赶羊群一般,逼迫农夫们奔跑起来。
戴宗也奔跑起来,待到营寨附近,耳边时不时传来闷哼,哀嚎,还有欢呼声:“我成了,我成了啊。”
一边大喊一边朝管事的跑去,拿出小木棍,对方却一刀砍了他的脖子。
“都他娘的说了不许出声,二逼!”
管事的挥舞马刀,大喊:“再出声全宰了。”
他刚喊完,后面奔袭过来两个骑兵,一刀砍了这管事的脑袋,然后继续催促农夫前进。
金国的规矩就是如此。
“来了!”
亮灯的营寨,武洪下意识站了起来,拉开大门,看向了营墙位置,寥寥无几的火箭射过来,黯淡的荧光下,农夫营损失惨重。
但这个没办法。
便是他自己的军队也征兆了农夫和工匠,区别只是管吃管住还给工钱,不需打仗而已。
“那道影壁墙设计很巧妙。”
武洪朝下一指,却是一道半人高的羊马墙后,仿佛迷宫格一样的错落影壁墙,下面还挖了半人多深的壕沟。
营寨墙内就是武洪的明军,弓弩飞梭,长枪攒刺,远方火箭射来,钉进木盾,有那士兵着急灭火,一露头却被几支箭矢同时射中,显然火箭是为金兵指引射箭的作用。
“万户,营寨墙有古怪。”
耶律马五的左膀右臂,就是耶律马六。
他发现前方损失过大,连忙提醒:“对方有防守,偷营不成,只能是比拼谁更勇猛,夜间谁的眼睛更好使,不如多放火箭火把出去。”
“马六,全军最精锐的士兵都在你手里,此战想要凿开局面,拿到首功,尽管我不舍得,但还是得你上。”
耶律马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喏!”
耶律马六没废话,当即震甲而去。
当初他们准备降金,也是兄长一句话的事,马六这人没什么主意,只要给出方向,他就会做到最好。
先抛射火箭,给营寨内增加麻烦,随即将点燃的火把抛到营寨墙下,一道火线骤然亮起。
“我们今日要做的,就是穿越火线。”
耶律马五抽出镔铁战刀,朝前一指,到羊马墙之际纷纷跳下战马,朝前狂奔。
“噗通!”
此前民夫们没有踩塌陷的陷坑,因为这些人甲胄齐全,身高体壮,反而起了作用。
内里皆为木刺竹枪,便是只伤到脚踝也等于直接损失兵力。
耶律马六不知道损失多少兵力,他没得选,只能向前。
一手握刀,一手抓住羊马墙,浑身甲胄震起一翻滚,刚一落地就踩到了铁蒺藜。
好在他的战靴是纯牛皮打造,但普通士兵就没这个财力,不少中招摔倒。
好在他们冲了过来,火箭和火把照耀下,其余金兵可以游骑散射,沉重的三棱透甲锥,只要射中必定重创起步。
耶律马六忽然止步,暗影里是一道深沟,里面七扭八歪倒着不少农夫,他看了眼影壁墙高度,跟他差不多,算不上绝对障碍,咬着牙一蹦爬上了影壁墙,往后一翻,砰的一声掉进了下面的深沟。
“搞了半天,就是这种小聪明。”
耶律马六冷笑一声,爬起来准备爬出去,一伸手,摸不到边际,才发现他娘的高度不一样。
“入你娘!”
他这个坑,还没有亲随掉进来,只能自己想办法。
“嗤——”
将镔铁战刀插进土里,马六去搬农夫尸体,准备堆高高。
只一抓,却摸了一手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