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彼此熟悉的陌生人,这对貌不合神也离的夫妻,一人站在门外,一人站在门内,眼底深处神色不一。
柳初棠提着灯笼,一双桃花眼在微光照耀中尽显含情脉脉,“大人,今夜月色正好,妾身睡不着,便想着独坐赏月,大人呢?”
独坐赏月?
温应忱眉目微敛,淡声开口:“方才见一鬼祟人影落入你院中,怕惊扰了你,这才过来查探一番。”
他说着,抬眸往屋内扫视一圈,口中接着道:“你可见到了可疑之人?”
“又或者,听到些什么奇怪的动静?”
柳初棠有些惊异地眨眼,握着灯笼的手紧了紧,一脸惊慌失措,“大人,什么鬼祟之人?可是刺客歹人?”
她一双纤纤玉手小心探出,害怕无措之时,便想抓住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
却不料温应忱下意识便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这动作一出,柳初棠瞬间僵硬在了原地,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抱歉,妾身失仪了。”
温应忱探究的眼神扫过柳初棠,很快便收回,见她揪着衣摆的手不断拧着,实在无措又不堪。
他后退一步,温声道:“无事,你且回去歇息吧,歹人之事,我会处理的。”
看着面前名义上的夫人,温应忱避开她投来的饱含希冀目光,客气颔首,转身便离去。
既是合作,就不该给她什么念想。
却不知,在他转身以后,柳初棠那凄婉的神色瞬间转变,眉梢微扬,一抹自得流转于眼中。
男人啊,总是输在以为女人都爱他之上。
柳初棠猛地将门关上,清脆的“啪”一声,让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温应忱脚步微顿。
这是恼了?
无奈摇摇头,温应忱便离开了后院。
而屋内,柳初棠看着紧紧抱着乐颜不放的南衣,眼神微眯,打量的眼神扫过南衣,她朝他伸手,“把人给我吧。”
南衣有些不舍,但还是把熟睡的乐颜交给了柳初棠,随即拖着迟缓的步伐继续守夜。
柳初棠抱着乐颜躺回床榻之上,有些神色莫测地摸摸她的脸颊,小小捏了捏,颇为气呼呼,“怎么这么多人都惦记着你呢?”
连南衣也是。
她这情敌有些多了啊。
叹了声,柳初棠才紧紧拥住乐颜,放空身心沉沉睡去。
这一夜,有些人好眠,有些人不眠,有些人难眠。
温应忱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而萧兰漪,他正试图再扒拉一下看看哪条密道没被发现,然后拉着温应忱再走一趟密道进宫。
另一边,宫中的康宁帝和宋雪安,表哥表妹俩正在商讨。
“你说,温应忱带回家的那个所谓友人,会是谁?”
康宁帝摩挲着腰间玉佩,神色晦暗,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宋雪安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温应忱的那个夫人,是什么人物。”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温应忱的夫人有古怪。
说来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因为救了温老夫人,就能成功嫁给温应忱,成为堂堂首辅夫人?
倒不是说她看不起一介孤女,主要那可是温应忱啊,昔年先皇还在时,温应忱六元及第,先皇就要将公主下嫁于他,可他当众拒婚,连公主都不要,直说想要娶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为了这,温应忱还被先皇打压了下,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彼时得到的官职还不如二甲第一传胪品阶高。
就这么一个连皇帝赐婚都敢直接拒绝的人,会随便就娶一个孤女?
“皇上,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宋雪安试图得到康宁帝的赞同,却听他毫不在意地开口:“奇怪什么,就不能是温子允和他夫人两情相悦吗?”
既然温子允当初说要娶一个两情相悦的人,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和他夫人柳氏两情相悦了呢?
康宁帝深觉宋雪安想得有点太复杂了。
被反驳了的宋雪安笑容一僵,忍不住撇撇嘴,她还想说皇帝想得太简单了呢。
要是温应忱真的喜欢他的那个夫人,二人都成亲将近半年了,怎么也不见半点关于首辅和首辅夫人琴瑟和鸣的消息传出呢。
宋雪安心中嘀咕,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份感觉,也不管康宁帝的意思,只觉得,她定要派人去探一探才好。
而康宁帝也不管她,他现在只一心想着要温应忱带回的那个友人,他总觉得这是个故人。
指不定,就是当年明王一脉的漏网之鱼。
也是抢走了他的乖乖的歹徒!
思及此,康宁帝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瞥一眼宋雪安,便离开了长华宫。
待他的暗卫探出虚实,他就该去温府做做客了。
*
清晨,微风徐徐,阳光洒落。
经过一夜的休息,乐颜终于恢复了些活力。
虽然还是很有几分难抵的不适,但比起昨日已经好很多了。
她从柳初棠的怀里小心挪出,垂眸看了下眼底有些乌青的柳初棠,小心翼翼地抬手碰了碰她的脸,有几分不好意思。
乐颜知道,柳初棠照顾了她一夜。
她夜里挺折腾的,也亏得柳初棠能那么耐心,总是反复起夜来照顾她。
念了念,乐颜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被子给柳初棠掖好,才出了里屋。
“南衣?”
“南衣你在吗?”
她轻声呼唤,南衣立即就出现在了她身边。
“姑娘有事?”
“有,我们出去说,别吵到棠棠。”
乐颜径直抓住南衣的手,并未发现他已经浑身僵硬,眼神乱飘,耳根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