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的面庞无悲无喜,眼神空洞,眉毛都没挑一下,浮岚也不确定这位是不是有听进去自己有说些什么,正要发火,却听到李莲花语气没有温度的道:她不来吗?
李莲花虽然不提名字,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浮岚听到李莲花问乔婉娩来不来,脸色更冷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李公子,我还派人给你问问去?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你究竟有没有听?”
李莲花微微抬起下巴,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听懂了。”
浮岚本就不耐,心中一股火蹿了上来,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意:“你最好听懂了!若是等下出了事,别说你们两个,天机山庄上下三百二十七口,包括三只猫八只狗,一个都别想活!”
这话一出,方多病大惊,满脸愤怒:“关我天机山庄什么事?!”
浮岚嗤笑一声,目光转向他,语气冷得像冰刃:“谁叫你是李公子唯一的徒弟,也是他唯一在乎的人。你的命,你全家上下的命,在他心里多少有点分量。”
李莲花原本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眉头微微皱起,拧成一团。
“疯了!”方多病几乎要跳起来,愤然道,“疯女人的部下也是一群疯子!”
夜莺眼中一寒,冷冷地瞥了方多病一眼,语气中透着隐隐的杀意:“把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不会出手!”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随时可能大打出手,浮岚只觉得头痛,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拔高:“都给我闭嘴!今天的事不容出一点差错,再多嘴,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毒哑!”
浮岚一向言出必行,方多病与夜莺对视一眼,虽仍满脸怒意,却不敢再多言。
见两人终于安静下来,浮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重新调整语气,将续接经脉时需要注意的事逐一讲述了一遍,确认每人都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后,才转身打开她随身带来的方盒。
从方盒中,她小心翼翼地捧出泊蓝人头,头颅中盛满了殷红的药血,散发出血腥。
浮岚语气稍缓:“喝了这个。如果顺利,这会是你最后一次喝这东西。”
李莲花伸出手接过泊蓝人头,触手微凉,那冰冷的质感令他微微皱眉。他没有多言,只是缓缓将泊蓝人头中的药血举到唇边,一口一口地饮下。
药血入口,浓重的血腥味依旧在口腔中弥漫,但那种异香却比以往更加浓烈,几乎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力量。药血进入肺腑后,李莲花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灵力迅速流入他的奇经八脉,经脉与身上的其他伤处隐隐发热,那种温热感不像刺痛,反而带着些许舒缓的力量。
他缓缓放下泊蓝人头,抬起头,眼中透出一抹震惊:“为何药力比之前更甚数倍……你们取了她的心头血?”
浮岚瞪了他一眼,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别多话!她没事,你既然都喝了,就赶紧凝神静气。”
李莲花听了,沉默片刻,将那最后一句“没事”在心中咀嚼了几遍,仿佛在自我安慰。他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平静呼吸,凝聚心神。
浮岚见状,取出针具,将它们一一消毒,沉声道:“将上半身的衣物除去,保持呼吸均匀,我开始行针。”
李莲花依言脱去上衣,露出瘦削的身躯。他的肌肤上满是新旧伤痕,交错纵横,触目惊心。浮岚目光扫过那些伤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随即恢复冷静。
她稳稳提针,将第一针刺入李莲花的百会穴,针尖轻颤,随即引出一丝细微的内力气息。她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方少侠,快用扬州慢护住他的心脉,配合我。”
方多病依言速盘腿坐在李莲花身后,将双掌贴在他的后背,运转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盆中偶尔响起的“噼啪”声,与浮岚行针时针具摩擦皮肤的细微响动。
—
方多病起初觉得“续接经脉”之事是胡说八道,并非没有道理。毕竟江湖中从未有过成功续接经脉的先例。
今日浮岚敢如此这番行事,一是因为,李莲花修炼的“扬州慢”本就是独步天下的顶级内功心法,虽然经脉被废,但“扬州慢”真气曾经运行的经络依旧存在,比常人的经脉更容易修复。二则,方多病虽修炼“扬州慢”不久,但也能够将自身真气注入李莲花体内,协助真气运行周天,稳定脉络。而最关键的,是有蕴含生机之力的药血。
浮岚的行针刺穴,可以将滞涩断裂的经脉续接,但并不够,续接到一起并不是修复,蕴含生机之力的灵药才能将经脉修复,而方多病的扬州慢在李莲花体内运行能加速这一过程。之前李莲花中了碧茶之毒,全依仗自身的扬州慢功力将碧茶压下丹田才不至于毒发而亡,在李莲花经脉被废后,本应毒发,也正是这蕴含生机之力的灵血保住了他的性命。
李莲花此时也并不好过,原本被撕裂的经脉被银针刺破再连接,本就是将经脉再摧毁一次的过程。这种痛楚仿佛刀刃在体内刮过,真气沿着破裂的经络流淌。以往他可以在疼痛中晕厥,逃避这份折磨,但这次不行。他必须保持清醒,意识清楚地感受经脉被续接的每一个瞬间,并将方多病注入的内力引入体内,主动配合修复。
每当一针刺下,剧烈的痛楚袭来,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双拳紧握,指节发白。并没有呻吟,呼吸愈发沉重,胸口起伏如潮。
方多病盘腿坐在李莲花身后,双掌贴住他的后背,将体内的“扬州慢”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李莲花体内。他的脸上也满是冷汗,输送内力时的强烈消耗让他双臂微微颤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几人行事极为小心谨慎,连一旁护法的夜莺也紧张的出了一头的细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