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子。”
李喜嘴边带着笑,用眼角余光瞥着素素,声音里宛若灌注了毒汁,携带着满满的恶。
“二十只鸡,共解毒十九只,死了一只。”
素素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李喜。
李喜面上笑容加大,挑衅般地朝着素素扬了扬下巴。
站在一旁的裴重与其他护卫则毫无声息,宛若石像般沉沉。
主位上的男子目光向这边投了过来,呼吸轻动,似有开口之意。
不过,先开言出声的,却是素素。
“小女子也有话要禀告大人,此鸡身上的毒素已解,死亡是因为头部有撞伤,并且时间也在香灭之后。”
“既然毒素已解,这鸡的死亡就与民女的医术无关,还请大人明鉴。”
素素微微垂头,表现出恭谨之态,声音却响脆如铃,一字一句吐的清清楚楚,在这密室之中回荡有声。
并且说话间,素素还特地把地上的鸡给挪动了一下,将那鸡头上的一处撞口清清楚楚地展示在大家面前。
主位上的男子并未出声,只有视线在素素和鸡之间转了转,下一刻,那视线又移向了李喜。
李喜隐约察觉到了主子的意思,既然没直接叫停,那么就是要赌局继续了。
不过,主子也没开口说话,而且目光十分之阴冷,这说明主子对这女子妄自开口狡辩的行为十分不满。
所以,还是不能轻纵了她。
李喜便轻咳一声,对素素道:“这次算你侥幸,鸡死的时辰晚了片刻。大人心慈,姑且再给你一个机会,赌局就按平局计算吧。但是输罪暂免,毒罪难逃!”
“虽然这只鸡身上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症状,但是是否是因为中毒而死,也没人知晓。”
“之前说好了,死一只鸡,你就要服一份毒!不管这鸡是因何而死,你的罪责都逃不掉!”
素素懂了。
所以,赌局虽然还是要继续,但是这毒,她也必须得吃。
“是。”素素没再分辩,垂头敛目认罚。
李喜自认完美传达出了主子的心意,命人把那给鸡喂剩下的药物取过来,蓝汪汪地倒了一碗,递到了素素面前,还不忘威胁一句:
“这药可比你的命还值钱,敢打翻,就杀你全家!”
“哦。”素素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年头人不如药。
她端起碗,正要将那毒药服下,帐帷后面那位惜字如金的主子终于开口了:
“裴重,你看看她袖中藏着什么。”
一旁始终默立如石雕的男子,身影突然动了。
一息之中,他便已经掐住了素素正要喝药的手腕,保证毒药不会挥洒的同时,两根手指已经探入了素素袖中,取出了一团帕巾。
那帕巾原本是白色,此刻却被浸的灰黑湿透,上面散发浓重的药气。
李喜冲过去,抓起那帕巾闻了闻,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眉毛皱了皱,又去闻了下素素刚刚用来喂鸡的药碗,呲牙道:
“你竟敢在袖中偷藏解药!”
“公子此言差矣。民女不过是将手帕不小心掉入药碗之中,担心不雅,方才收入袖内,何来‘偷藏’之说?”
素素一只手腕被裴重掐着,一只手腕被李喜抓着,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把她的手腕掐抓的很快红肿起来,浮现出了一条条红痕。
然而素素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神态一如往常,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
李喜也就是脸上没胡子,不然此刻这胡子都要被气歪了。
他猛地一把将那帕巾摔在旁边,又去素素的袖子里继续翻,果不其然,又找到了用(鸡)羽毛和(地上)布匹包裹的另外两份解药。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倒要看看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李喜把解药统统收罗起来,袖子里摸完又去摸头发,头发摸完还想去翻一下裙子底下。
不过就在他手正要往下伸的时候,帷帐后突然传来了低哑的斥责声。
“蠢货!还翻什么?”
“她既然能给鸡解药,就算喝了这毒药,难道就不能给自己解了?”主位上男子难得冰冷地骂了一句。
李喜的手都伸到素素的裙子边了,本是要扯下来,存心让她不体面。
其实李喜也知道,那女人是有本事给自己解毒的。只不过他故意要她喝毒药,抱的是只是想让对方被这毒药引发的剧痛折磨一下的念头。
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主子斥责,不得不不情愿地停住手,顿了一下,又将那毒药也拿走了。
主子爷说这个话,其实就是免了她的服毒之罪的意思。
算这女人好运气。
李喜一挥手,暗卫们如流水一般上前来,直接把那些桌案,药碗,以及地上大量的鸡都给撤走了。
眨眼之间,素素面前就只剩下了一片空荡荡的青石砖。是的,就连刚刚那块灰黑色的布匹都被撤走了。
速度简直比茶楼里店小二撤碗碟子还要快,而且还要利索得多。
素素一边揉着被抓的红肿的手腕,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对方的效率。
如果这帮人的能力能放在更正经一点的地方,而不是用来折腾她就更好了……
“接下来,开始赌局第二场——”
李喜一声令下,才刚撤完东西的暗卫们便再次鱼贯而出,将一大块雪白雪白的布匹铺在她面前。
素素:“……”
这白布跟刚刚的灰布大小不是差不多吗?而且那灰布也没坏,也没怎么样的,干嘛要费这么大力气重新换一块?难道跟第二个赌局有关?
素素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两名暗卫手里端着巨大的托盘,托盘里却是盛着满满的肉,就这么血淋淋地往白布上一倒!
霎时间,血腥气铺满了素素的鼻腔。
“你不是说,你是世间罕有的神医吗?传闻古有神医华佗可为病人剖肚割肠,取出病虫后再缝合好,涂之神膏即愈。”
“如今大人也不为难你,要你做出什么神膏,单只考一考你的缝合能力罢了。”
李喜高傲地昂着脑袋,说出了第二场的赌局要求:“接下来,你要将这些鸡的肢体全部缝合好。”
“时限嘛,就依旧还是一个时辰。”
“不许多出一块,也不许少任何一块。不然,就算你输。”
素素看着面前的这些肢体。
有断头,有断翅,有断腿。
胸腹被破开,关节被割断,白布上鲜血淋淋,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
这些肢体,统统来自于,那些刚刚被她救治过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