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舟在东宫并非完全没有自由,事实上,他早已和东宫一帮侍卫打成一片,只要他想出去,多的是人愿意给他打掩护。
他这人看着吊儿郎当不靠谱,可就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他,心甘情愿地对他好。
况且东宫的侍卫都是从京城世家子弟中挑选的,他狐朋狗友那么多,侍卫中也有一两个和他玩得好的,就算从前没玩过,也总能通过别的狐朋狗友扯上关系。
都是年轻人,加上他出手大方,肯为朋友花钱,一来二去,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侍卫当中最受欢迎的人。
又因为他每次外出去会带回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分给大家,大家都巴不得他隔三差五的出去一回。
他要是几天不出去,就会有人追着他问怎么还不出去。
太子身子越发的不好,每回喝完药都要睡上一个时辰。
这天,他又趁着太子服药歇息的空档偷偷溜出去,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巷子深处开了一间赌坊,除了赌徒,鲜少有人走到这里来。
谢兰舟从后门进去,轻车熟路地沿着地下通道进了一间暗室。
说是暗室,里面却十分明亮,布置的也是富丽堂皇,一看就是当家人的住处。
谢经年找了许久没找到的阿罗耶,正陪着一个高大健硕,长相粗犷的男人喝酒。
听到动静,两人回过头,那个男人一见到谢兰舟便笑着向他招手:“兰舟,过来,我们等你很久了。”
“三舅舅。”谢兰舟走过去叫了那人一声。
阿罗耶说,这人是颂贞公主的三王兄,也就是北戎王的三王子赫连颂拓。
那天在山上,谢兰舟最终决定跟阿罗耶来见他,赫连颂拓一看到谢兰舟就哭了,说他长得跟颂贞公主一模一样。
北戎王有很多孩子,唯独赫连颂拓和颂贞公主是一母所生,因此两兄妹之间感情最好。
这些年也只有他和北戎王在坚持不懈地寻找颂贞公主,其他的兄弟早就放弃了。
为了让谢兰舟相信他的身份,他和谢兰舟讲了很多关于颂贞公主的往事,也讲了他们兄妹之间相处的情形。
一开始谢兰舟对他很是警惕,慢慢的就相信了他,也愿意叫他一声三舅舅。
赫连颂拓对太子和谢经年怀着极大的仇恨,认为颂贞公主就是被他们两个害死的,要谢兰舟杀了他们两个为颂贞公主报仇。
“我收到了你外公的回信,你外公调派给我的军队已经在路上,很快便可抵达京城,你这几天做好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就按照计划行事,先杀谢经年,再杀太子,得手之后,我就带你回北戎。
你外公说要把他的王位传给你,我们北戎对王位继承没这么多讲究,儿子女儿都一视同仁,喜欢谁就传给谁,你母亲是你外公最疼爱的孩子,如果你母亲不死,王位本来就要传给她的。”
谢兰舟听他说完,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兰舟,你还在犹豫什么?”赫连颂拓拉住他的手问道。
谢兰舟长眉蹙起,俊美的脸上满是纠结:“我对太子没什么感情,杀了也就杀了,可谢经年毕竟养了我十六年,我对他下不去手。”
“怎么下不去手,他又不是你亲爹。”
赫连颂拓循循善诱,和他讲起了故事:“我在草原上见过一只母狼吃掉了一只小羊的母亲,又把小羊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哺育。
小羊喝着母狼的乳汁,以为母狼就是自己的母亲,对狼群没有任何防备。
直到有一天,小羊长大了,狼群在风雪天找不到吃的,母狼就咬死了小羊,和她的孩子一起把小羊吃了。”
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谢兰舟的肩膀:“狼群再凶恶,也不会吃掉自己亲生的孩子,谢经年对你再好,你终究不是他亲生的。
你不是说他夫人已经怀孕了吗,如果有一天,你这个假儿子和他亲儿子面临狼群那样的困境,他也会毫不犹豫牺牲你来保全他亲儿子。”
谢兰舟还是犹豫:“你说得不是没道理,但至少目前为止他对我是好的,我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就对他痛下杀手。”
“不,小主子,你这样想是不对的。”阿罗耶走过来,帮着赫连颂拓劝他,“谢经年养了你十六年,你也叫了他十六年爹,在他膝下承欢了十六年,你们两不相欠,但他害死了你亲生母亲,就是他欠你的,你要为了一个没有血缘的父亲,放弃为自己亲生母亲报仇吗?”
“是啊兰舟,你为了一个养父,连你亲生母亲的仇都不报了吗,你母亲在天之灵该有多失望呀!”赫连颂拓说道。
谢兰舟在两人轮翻的劝说下,态度有所松动:“你们说得容易,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侯爷,想在一天之内把他们都杀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否则那些虎视眈眈的皇子们早就动手了,根本轮不到咱们。”
“所以才要制定周密的计划呀!”赫连颂拓说,“你放心,不管你能不能得手,三舅舅都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谢兰舟想了想,问他:“如果两个人只能杀一个,你更希望谁死?”
“当然是太子。”赫连颂拓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谢兰舟又问。
“因为他是太子,他死了,皇宫必定大乱,我们才方便趁乱逃走。”赫连颂拓说道。
谢兰舟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赫连颂拓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目光躲闪道:“兰舟,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谢兰舟摇摇头,“我只是在想,太子死了,对于大周朝堂来说,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
赫连颂拓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谢兰舟说:“我的意思是,大周朝堂谁更希望太子死,咱们就可以跟谁联手,里应外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赫连颂拓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他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你先等一下,我和阿罗耶商量商量。”他把阿罗耶叫到一旁,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
“你们快点,我时间不多了。”谢兰舟毫不避讳地盯着两人看,边看边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