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被他们抱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们越热切，她就越无措。
“轻舟。我是妈妈，你看我，我们长得这么像，我真的是你妈妈。轻舟。你，你叫我一句啊。你叫我一句好不好？我真的是你妈妈啊。你叫我一声妈好不好？轻舟——”
施南璇又开始哭了，声音都有点哑掉了。可是却哀哀的看着女儿，想听那一声妈。
这个模样，让叶轻舟越发无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我们冷静点，别吓着女儿。”顾以阳没错过妻子眼中的失望，他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点。
牵着叶轻舟的手，带着她就往沙发的方向去。
“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会话。”
叶轻舟被他们拉着到沙发上坐下。她看到一个跟自己有五分像的大男孩。那个，应该是她的弟弟吧？
她下意识冲着他笑了笑。
顾怀舟被她的笑弄得莫名就脸上一红。他也发现了，这个姐姐笑起来的时候，跟妈妈好像。
“轻舟。”
施南璇握紧了女儿的手，看着瘦弱的女儿。心疼得不成样子：“你，你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她昨天听丈夫提起的时候，心都要碎了。这是她的女儿啊。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
“还好。”从来没有被长辈这样关心过的叶轻舟，感受着施南璇温暖柔软的手握着她的，一时心情又开始有些酸涩起来。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施南璇忍不住就又想哭了。只是她极力克制住了，可是眼睛红得厉害：“都是妈妈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轻舟，你原谅我。”
叶轻舟纠结了一会，才极小声的说了一句：“没关系。那不关你的事。”
“轻舟——”
她这样懂事，让施南璇越发的自责：“轻舟。妈妈以后再不离开你了。我一定要时时守着你。你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叶轻舟没说话，顾以阳也跟着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轻舟，爸爸也对不起你。你原谅爸爸。”
“我不怪你们。”
叶轻舟看着他们，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们并不是故意抛弃自己。她又有什么好怨的？
曾经生活确实是给过她一些苦难。可是她现在才知道，那些苦难，是为了让她遇到那个人。
她去看楚慕寒。发现他也在看她。他的目光充满了鼓励，她突然就有了勇气。
“我真的不怪你们。你们也不用这样。”
“真的？”施南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真不怪我们？”
“恩。”
“那，那你愿不愿意叫我一声妈妈？”
叶轻舟心有些酸涩，对上楚慕寒鼓励的视线，她点了点头。
“妈。”
“好好。”施南璇的泪水又一次落下：“好孩子。”
转身看到一脸期待的顾以阳，叶轻舟也没想着偏颇：“爸。”
“乖，乖。”顾以阳一脸感动，眼中也有了泪意。
顾怀舟在一旁见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还有我呢？”
“浑小子。快叫姐姐？”
“姐。”
“恩。”叶轻舟看着他：“弟弟你好。”
“我叫顾怀舟。”顾怀舟揉了揉鼻子，才不承认他是想哭：“你知道我名字怎么来的？怀念轻舟。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爸妈有多紧张你了。”
叶轻舟脸有些红，左右看看父母，总觉得一颗心开始慢慢落下来，到了实处。
施南璇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女儿。现在找到了，还能听到女儿叫她一声妈。怎么能不开心？不激动？
她恨不得把这十八年的光阴一天全部给补上了。
“轻舟。你今天就跟妈妈回去。房间我一直都让人留着。你喜欢什么，你就跟我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本来脸上神情还算平静的楚慕寒，这会却开始有些变脸了。
叶轻舟想认亲他不反对，不过想离开他身边，他就不爽了。
“是啊。你放心，房间都准备好了。”顾以阳也跟着开口：“轻舟，你今天就跟我们回去吧。”
楚慕寒冷着张脸：“这就不必了吧？轻舟在这都住习惯了。”
之前还求着楚慕寒的顾以阳夫妻，这会却突然有了底气：“回家住几天，也习惯了。”
施南璇要不是想着刚才楚慕寒的话句句都是为叶轻舟着想，这会只怕早就直接拉着人走人了。
“再说了，你们毕竟是未婚男女，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恰当吧？”
“我说过了，轻舟是我的未婚妻。名分已定，没什么不恰当。”
“你说是就是？你们可办过订婚礼？你父母长辈可知情？又可同意？”
施南璇不是特别清楚楚家那些事，只是昨天听顾以阳提了一嘴。说是楚慕寒是京市楚家的人，身份不低。
认真说起来，楚家的门户按着现在的情况算是他们顾家高攀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刚认回了女儿，总恨不得要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带在自己的身边。时时刻刻看着才好。
“已经在筹备。长辈亦是知情。所以叔叔阿姨可以放心。”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施南璇之前没见着女儿，现在看叶轻舟，就觉得太瘦了。
“轻舟看起来，身体太过荏弱。我想着把她接到身边，细细调养一番——”
“阿姨说这话有意思，难道我楚家没有厨师？还是我会苛待你女儿？”
“你若不是苛待于她，又怎么会让她双乌青？而且瘦成这样？”
楚慕寒一时语塞，瘦是叶轻舟本来就瘦。至于双眼乌青，确实是昨天晚上折腾得有点过。
“只是一时意外。阿姨不必多言，我不会让轻舟跟你们回去的。”
“你——”
“爸。妈。”叶轻舟按住了施南璇的手，她转身看着楚慕寒，眼神有几分哀求。
“我想陪爸妈回去。”
楚慕寒：“……”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才为她找到了父母，转眼就不认人了。
他才要开口拒绝，想着强势一点。可是叶轻舟后面轻飘飘的四个字，倒让他满肚子郁闷发不出来。
“我想回家。”
罢了。小女人从小到大，也没尝过几分家庭温暖。他何必非要此时做恶人？
“再说了，你之前还担心我一个人过年。现在不正好？我可以回自己家去。”
她声音很轻，楚慕寒却是听明白了。脸上神情缓了几分。
“行了。要回便回罢，只一点，每天要给我打电话。”
“好。”叶轻舟笑了。那笑格外灿烂，满足。倒让楚慕寒后面的话，再度咽了回去。
…………
叶轻舟跟着父母回到顾家。这是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家。
三层半的别墅，她刚进门就被父母拉着，又一次问东问西。刚才在楚慕寒那，有些话施南璇不方便，这会回家倒简单得多了。
比如楚慕寒对她好不好？会不会欺负她。叶轻舟一一回答了。
事实上，除了最初误会楚慕寒有妻女，他对她真的很好。
告诉施南璇楚慕寒为她还债，两个人后来在一起，他怎么照顾自己。
当然，不可避免的提到了许美佳。施南璇一说起这个名字，都恨得不行。
“可恨当年瞎了眼，引狼入室。害了我女儿。我一定要告她。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妈。”虽然许美佳确实是错了，可是这么多年，对她还算维护。叶轻舟就算是不能原谅许美佳的自私，可是也没真打算逼死她。
“她如今身体已是不好。又刚刚换了肾。我之前也有问过医生。她这病就算是细心保养，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长寿。”
说到这里，叶轻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当年的事，已经过了。妈。看在她养我一场的份上。就算了吧。”
“轻舟，你真的是太心软了。”
她这样说，施南璇还能如何？
两母女说了一会话，她又想起件事来：“那楚慕寒说要娶你？可是真的？”
“恩。”想到楚慕寒，叶轻舟眼中有抹娇羞：“原来，没想到能找到你们。他还说要带我回家见家人。”
“算他有点良心。”
施南璇的话让叶轻舟有些无奈：“妈，其实他真的挺好的。”
“你太年轻。我听说那楚慕寒之前也是养在外面，个性有些阴晴不定。这样的人做丈夫，我总担心你受欺负。”
“没有的事。”
楚慕寒其实还真的不曾欺负过她，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在床上——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飘到难以言说的地方，叶轻舟握住施南璇的手。
“妈，你放心吧。我都有数的。”
“有数就好。”施南璇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总觉得怎么疼都疼不够。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那楚慕寒看着不错。那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至于具体如何，还是要观察一下再说。反正，她不会这样轻易答应女儿的婚事。
总要多留她几年才好。
心里怕女儿年纪轻，又因为楚慕寒对她有救命之恩。施南璇忍不住就多提点了几句。
私心想，要是能让女儿跟那人分手就好了。就算不能分手。也要让女儿先淡了心思。
看着一脸单纯的女儿，她越发操心。以后，还是她多盯着点吧。
叶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