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茂杨虽然是武将,但并非是个无脑莽夫。威远侯子嗣众多,他一个庶子能坐到如今的位置,靠的并不完全是祖荫。正是提前对周茂杨做过调查和了解,楚轶才一开始就主动找了他,在交往中逐步将周茂杨拉进来。
周茂杨对朝中局势,心知肚明。朝中太子已经当权多年,但架不住陛下年老、心思动摇,汉赵两王问鼎之心人尽皆知。好在太子这么多年监国理政也不是白干的。自陛下登基以来,北征多次,每次都旷日持久,朝内各项均由太子代天子管理决策。太子能力不俗,后方稳若泰山,陛下才能无后顾之忧地频繁北征。
陛下登基后,多次开启恩科取士,打的是陛下的名号为国选贤,但其实太子殿下才是所有恩科举子真正的座师。可以说,陛下登基后所进之士皆为太子门生。和跟随陛下征战多年,军中威望甚隆的汉赵两王相比,太子的文官集团并不落入下风。这几年更是隐隐成分庭抗礼之势。
但这并不是好事,一个国家,文武相抗,特别是天子还偏向带兵的皇子,这就如同一个玉屏风立在悬崖边上,山风偶尔的凌冽,玉屏风就能摔的粉身碎骨。这不是太子和楚轶想看到的局面。毕竟皇位争夺,损的最终是百姓的利益。
楚轶见他一点就透,当下就十分满意,对周茂杨继续道:“周兄,朝廷稳定,天下才能稳定。想要朝廷稳定,国本就得稳定,国本在何?你心中自当有数。本王南下以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刺客了。前几次不管,那是因为还未抓到明确的线索,现在有了线索,自然是不能放过。周兄,你可愿意和本王一起,将这国贼揪出来?”
周茂杨立刻应道:“末将愿意卫护国本大安!”
“好!”楚轶亲手将其扶起,道:“周兄大义。既如此,本王再告诉你一件事。因陛下遇刺,杨金环牺牲,汉王已经将威远侯调任北线,接替杨金环的位置了。”
周茂杨大骇,急忙替父辩驳道:“我父亲忠于陛下,忠于太子,绝不会......”
楚轶抬手制止周茂杨急切地话语道:“我相信周侯爷的忠心,但我那个皇兄现在掌握北征军三分之一,有权力调任驻京将领北上支援。”
周茂杨疑惑地道:“难不成,难不成是想拉拢我侯府?”
楚轶点头道:“正是!”
周茂杨又急忙跪下道:“王爷,我威远侯府从不参与党争,一心忠于朝廷,还望明鉴。末将可以性命担保,我父亲绝不会站在太子爷的对立面。”
楚轶道:“我自然相信老侯爷的忠心,否则我不会先跟你说当前的形势,再告诉你威远侯调任北线的事。威远侯调任北线,安排在陛下身边,临行前,太子也找威远侯谈过了。太子的意思是内部矛盾可以先放放,护卫好陛下,打好这过年前的最后一战才是最重要的。故而威远侯的启程,太子是支持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抓住和残元暗自私通的人,拔出内部的隐患,才是对北征对大的支援。周兄,你可明白其中的关联?”
周茂杨擦擦汗,心道王爷你说话可真是会大喘气:“明白,明白!”
楚轶道:“耿家因为制刀造诣颇高,和兵部关联甚深,又和李驸马交往过密,而驸马爷和我那个皇兄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周兄,接下来我们要着重调查耿家。”
周茂杨有点不解的问道:“王爷,那查找和残元私通的商人?”
楚轶道:“周兄,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这查找商人和调查耿家这两件事的联系吗?”
周茂杨更加惊道:“不,不会吧王爷,我知晓汉王对那个位置有争一争的野心,但他不至于为此勾结残元吧?他可是北征的主力军啊!”
楚轶道:“现在我也只是猜测,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保不准这二者之间有着勾连。”
周茂杨沉默不语,良久才抬头道:“王爷,这件事我们如何继续查?”
楚轶给了周茂杨消化信息的时间,等周茂杨主动开口问如何继续查,楚轶就知道周茂杨这是愿意上他的船了:“不惊动州府衙门,此事得暗查。就先从耿家入手。耿家不日将给府上长辈过寿,想必帖子也就这两日会发出来了。耿家虽然现在只是息烽男的爵位,但贵族圈子中仍旧有一席之地。到时候帖子肯定会送到龚府和你这边。届时,我以龚府少爷伴读的名义出席,你以贵宾的身份出席,我们趁人多比较杂乱,先探一探这耿家的后宅。”
周茂杨点头称是,这耿家虽然爵位上已经没落,但因着手艺和兵部关联甚深,为了保护家传的制刀手艺不外泄,府上的护卫等级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上门缉拿审讯,就只能冒险私探耿府了。
接着楚轶让笑尘拿出耿府的地形图,铺于桌案上。看着这详细的地形图,周茂杨惊呆了:“王爷,你这是哪儿搞到的?这么详细,连耿家下人茅房有几个坑位都标注出来了!”
楚轶朝笑尘方向抬了抬下巴,周茂杨赞道:“笑尘,这是你画的啊?你怎么画的这么详细的?你去过耿府了?看不出啊,你还有这本事?”
笑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趁着夜色去过几次,但是耿家的护卫太多了,巡防颇为频繁,我每次去都只能看个大概,回来再凭记忆画出来。”
周茂杨赞道:“你连人家下人用的茅房有几个坑位都标出来了,这还算个大概啊!”
楚轶有点得意地道:“你可别小看我这个书童。他可是锦衣卫出身!”
周茂杨闻言啧啧称奇:“啊,小老弟竟然是锦衣卫?诶,不对呀,你是锦衣卫,你上次,就是我妹子拔箭那日,你怎么跟王爷行的是军礼?”
楚轶暗自感叹周茂杨的观察仔细,粗中有细:“笑尘你跟你周大哥说说,解了他的疑惑,不然他抓耳挠腮的,好奇的不行。”
笑尘得到主子的首肯,于是就跟周茂杨介绍道:“周统领,我是锦衣卫出身,但在锦衣卫干了不到五年,就调去兵部支援北征。”
“啊!?”周茂杨着实没想到,笑尘年纪小小,竟然有五年锦衣卫的工作经历,这还不算,他还去过北线。
周茂杨自己虽然也参与过北征,但到底没有跟随大军深入过敌后,和残元的交锋也就这么两次,对方还是小股被我方打散的逃窜部队,三两下就被己方给解决了。他已然二十往三十上数了,经历和阅历还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丰富,当即就不断赞道:“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
“笑尘在锦衣卫的时候,做的是监察。因为在收集情报方面颇有天赋,就被调去北线刺探残元消息,以供北征大军排兵布阵。此次我南下办案,太子特意调了回来,协助我。”楚轶主动给笑尘做批注。
周茂杨闻言看向笑尘的目光充满了大写的服,怪不得笑尘以一敌三,能护着楚轶在刺杀中全身而退。周茂杨对笑尘刮目相看,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拉着笑尘结拜一下了。
笑尘见周茂杨双眼锃亮地盯着他,他就颇为不自在起来,作揖道:“王爷,统领,笑尘的事后面再说吧,我们先研究一下耿府的地形,提早拿个方案出来,以保万无一失。”
于是三人围在桌前,开始边看地图边制定探查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