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宫里私底下开始流传着这样一则谣言:三皇子殿下之所以能忍辱负重接近淳安公主,实际上是为了让自己成为皇贵妃娘娘的养子。
这个谣言在宫廷里悄悄蔓延开来,不知怎么就独独传到了殷鸣鸾耳朵里。
殷鸣鸾听后大发雷霆,将传这些消息的人都重罚一顿,这则谣言便没人敢说。
殷鸣渊自从在殷启的准许下入朝之后,兄妹二人其实很少能再见面。
可是这则谣言终究让殷鸣鸾起了戒心,她只是要三皇兄陪她玩,绝不允许他和自己抢母妃。
思及以往,年幼的殷鸣鸾却发现三皇兄对母妃好像确实有些特别。
好像以前他从来都不会听自己的话,所以她才总是看不惯三皇兄,可是后来她发现,每当她威胁三皇兄要向母妃告状时,他才会变得听话。
那时她很得意,以为是他怕母妃罚他,所以总是用母妃威胁他。
知道自己不是父皇亲生孩子的殷鸣鸾终究不像以前那般毫无顾忌,她害怕母妃会有别的孩子,比起以前,她如今更讨厌那些皇兄们了。
“殷鸣渊,母妃的孩子只有本公主,没有什么皇子,日后你见到母妃,最好离的远些。”
散朝后,身着一袭紫色朝服的殷鸣渊被突然出现的殷鸣鸾拦下,还未长大的小公主情绪易被挑动,脸上对曾经亲近过的皇兄此时充满了抵触和不悦。
谁也不准抢走她的母妃,否则……
殷鸣渊目送警告了他一番就甩身离开的殷鸣鸾,心头升起郁气,原本借着殷鸣鸾他每个月都能见到娘娘几次。
虽然娘娘对他并不热络,可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殷鸣玉,是他。
殷鸣渊紧紧握拳,那宫中虚无缥缈的谣言是殷鸣玉的手笔,目的无非是传到殷鸣鸾耳里让她抗拒自己靠近未央宫。
否则怎么会那么恰巧的被殷鸣鸾听到,而并未传到陛下和娘娘耳里?
警告过殷鸣渊之后,殷鸣鸾想见她的母妃了,径直回了未央宫,伏在香香软软的母妃膝头,幸福极了。
*
夜深人静,未央宫的寝殿传来一阵低语。
沈宝珠只穿着一身杨桃色蝶纹寝衣,压着身旁的明黄色丝绸布料,二人挨着躺在床榻,不逾矩却有一股分外的温馨宁静。
“殷启,阿鸾的公主府邸何时开始建造?”沈宝珠言语催促,转过身直勾勾的望着殷启。
那张十几年来几乎未变过的面容时时刻刻牵动着殷启,让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我已经命工部选好了址,待明日早朝,就让工部开始动工修建,一定给我们阿鸾修一座最漂亮的公主府。”殷启声音温柔,理了理沈宝珠的发丝。
“阿鸾越来越大,也该有自己的府邸了。只是待她及笄后,或许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时常陪在我身边了。”沈宝珠语气中带着不舍。
殷启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公主府建的离皇宫不远,咱们阿鸾随时都能回来。”
“若是表妹真的舍不得阿鸾,就让她一辈子住在宫里好了,这样便能一直陪着你。”
殷启看似开玩笑,实则的确这样想过,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因为离开女儿闷闷不乐。
这些年他宠爱殷鸣鸾,是因为表妹爱她,她让表妹高兴,所以自己也会如慈父般疼爱她。
若是表妹会难过不舍,那就让公主一辈子留在宫里好了,他会为她指一个最好的夫婿,给予她作为一位公主至高无上的荣宠和权势。
“我是她的母妃,才不会困住我的阿鸾,鸾鸟是神鸟,她这一生都会是自由自在的。”
谈起女儿,沈宝珠有许多话说,殷启便静静的听着,然后认真附和着她的话。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沈宝珠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她的头靠着殷启的胸膛,呼吸起起落落,填满了殷启的心脏。
殷启满足的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中充满了爱意。
他凑过去,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的吻,然后搂着她一起沉沉睡去。
在梦中,年轻的他微服私访,骑着骏马,一眼就见到了街上人海里的表妹,慌忙中他惊了马,惹得表妹惊诧的看向他……
然而,
就在沈宝珠欢欢喜喜为女儿的日后考虑到一切时,她从未想过,她的阿鸾竟会先一步离她而去。
她将茶杯打翻在地,站起身时身形不稳。
跪在地上哭着禀告的太监浑身瑟瑟,不敢抬头,哭腔声让殿内的氛围逐渐凝重。
“娘娘,公主殿下溺水,如今、如今已不太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磕着头。
沈宝珠踉跄着,突然一脚狠狠踹在那个太监的肩膀上,怒骂道:
“狗奴才,连主子也敢戏弄!你是不要命了吗?”
绿朱紧紧扶着沈宝珠,眼中悲痛不已。
她知道娘娘是不敢相信,明明小公主才刚刚从未央宫出去。
沈宝珠从未坐过如此颠簸的轿辇,抬轿的四个太监已经快跑起来了,可沈宝珠却仍不断的催促着他们。
池苑旁边跪着许多奴才,伏在地上无声哭泣。
沈宝珠看见了殷启等人,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地上似乎躺着湿漉漉的人儿。
沈宝珠顿在原地,浑身失去了力气,好在还有绿朱撑着她。
“表妹,我们的阿鸾……”
殷启的眼眶发红,面上强忍着悲痛,扶着沈宝珠过去。
“阿鸾,怎么会是我的阿鸾?”
沈宝珠摇着头落泪,不敢相信那个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的小姑娘是她捧在手心的女儿。
明明一刻钟前,她还乖巧亲着自己的脸颊,娇声撒娇说午膳想吃蟹酿橙子。
她都已吩咐人备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