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崇名见陈远来,面上一喜。
可陈老的话却让他感到意外,“向崇名,收手吧。”
向崇名闻言怔了怔,似是没想到,“陈老,我有些不懂您的意思……”
陈老的话难言沧桑:“老夫对你,很失望。”
“我原以为你只是性急了些,做事激进了些,不成想你的心术不正,远超我所料……”
“陈老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陈老见他到此刻仍然固执己见,有些失望道:“事已至此,你居然还不知悔改。”
他伸出手指,直指周成,“你暗算这名弟子,接连两日让他突破极限画符,难道不是为了报复?”
他话音未落,又指向辰夕、辰烟二人,“你挑拨外门弟子围攻二位亲传,难道不是觊觎五长老的万灵星池?你说是为了向宁的前途,但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当我真的不知么?”
最后,他的手指向清澜和月冬,“还有这两位内门弟子,在灵脉中遭人暗算,险些身死,难道不是你勾结外人所为?他们年纪小,不知道这黑衣人的跟脚,我还能不知么?你勾结七星堂之人盗取天南灵脉,到现在还不知错么!”
陈老的话字字铿锵,如雷鸣般一道道连着炸响,惊得向崇名脸色越来越白,听到最后他甚至双腿一软,跪下来了。
“陈老,不,您弄错了,这些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只是看周成有些天赋这才……”
看着陈老越发失望的眼神,他事先准备的辩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我,我真的没有,我是真心爱护这些弟子的啊!”
陈老长叹一口气,再度指向了这一众外门弟子,他有些疲惫地说道:“那他们呢?”
向崇名面色迷茫,有些不明所以。
“你刚刚动用剑诀,剑气激荡之下,数位弟子均被你的剑气所伤,你还有何话可说!”
向崇名闻言哑然,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清澜,心头不由得再度涌出怒火。
都是她!
她坏了他多少好事!
“陈老,我查过这个女修,她的老师根本不是内门的长老,为何你要如此维护她!”
陈老闻言面色大变,厉声斥道:“住口!”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向崇名如向宁一般癫狂的样子,陈老终于还是彻底失望了,他疲惫道:“崇名,这些年你在外门蹉跎岁月,毫无建树,张、周、林化道之前,曾和我联名请愿,希望宗主能把你调去内门,可宗主却驳回了我们,你可知宗主说了什么?”
向崇名闻言一愣,脱口而出便是:“竟有此事?宗主也知道了,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心术不正,难成大器!”
向崇名闻听此言如遭雷击,宗主居然是这么看他的!那他在阵宗怎么可能有任何前途!
就在他一片空白之际,另一道有些稚嫩而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看来宗主真是有先见之明,向崇名,你纵横天南七百年,如今也该算算账了!”
云雾散去,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青霄的白玉童子在说话,只见他很快就来到墨玉的身边。
至此,青霄的两位护法童子同时出现。
陈老面色一凛,因为他很清楚,三长老隐桦常年避世不出,只留二位童子行走人间,这二人便代表了他的意志,尤其是他们同时出现,便有如三长老亲至。
有些麻烦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云海之上,天罗道主和九渊之主静静站在那里。
两位山门长老联袂而至。
至此,向崇名,已入死局。
他轻叹一口气。
……
阳霁自云端缓缓显出真身,一袭黑衣煞气逼人,他面容冷漠,言辞如冰:“向崇名父女,挑动弟子争斗在先,暗害弟子性命在后,又勾结门外邪修,数罪并罚,即日起向崇名撤去长老之位,向宁革除内门弟子身份。”
他看了一眼一日之间苍老无数的陈老,话音一顿,继续道:“念及向氏一族在千年前的奉献,免除一死……”
向崇名眼中再度生出希望,他就知道,阵宗不会轻易责罚他的!只是革除长老职位,没关系的!
阳霁的声音如同雷鸣,响彻了整个天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今日起,向氏二人即可启程,去往玄羿关抵御西海海妖,非死不得出!”
向崇名闻言面色大变,惊喊道:“渊主!我错了,我错了!求您留我在千阵山,求您留我在千阵山!便是永囚九渊黑狱,我也心甘情愿!”
阳霁见状,一向波澜不惊的面上,终是呈现出一丝失望之意:“这几百年你该最是清楚,你享受的便利从何而来,以你的天资,能入知微便走到头了,是云涛关海量的资源倾斜到你身上,才让你勉强入了灵元境,如今让你去往边城,你倒是万般不愿了。”
“咚咚……”
向崇名不顾形象地不停跪地磕头,他不愿去边城,他不要去和妖族厮杀!
他不要!
他父亲是个蠢货,说得好听叫忠肝义胆,实际上不过莽夫一个,不明不白地死在西海,他才不要去!
更何况这是四长老镇守的玄羿关,赤眉长老从来公私分明,性格更是暴烈如火,本就没有云涛关的旧情,要是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焉会放过他!
他声泪俱下,满是悔意道:“渊主,我的道途已经走到尽头,求您放我一马,我只剩几十年的光景,就给我个善终吧。”
阳霁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道:“因为你的寿元将尽,做事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么?”
“若能入道玄,我便还可以再活五百年!渊主,求您看在我父亲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他慌乱中瞥了向宁一眼,眼神微亮,连忙道:“渊主!不然就让向宁去吧,她还年轻,她还可以去和海妖厮杀!”
阳霁闻言,面上出现一抹难以遏制的怒意,喝道:“无耻之尤!你父亲若是知道他的儿子如此不争气,怕是要羞愧而死。”
就在向崇名不停挣扎,不断为自己求情,为自己陈词辩解的时候,跪在他身边的向宁始终一言不发。
显得无比沉默。
是啊,摊上这样的父亲,遇到危机,半句不提她,更是丝毫没有想起她这个女儿,满脑子只有自己的晚年、安乐,她又能说什么呢。
好不容易想起,也是替他去死......
洛清河自来到此台便一言不发,安静得有些不像他,甚至都让人忘了他才是天罗道主,向崇名的一切安排,都要他点头才能执行。
此时他看着安静、娇小的向宁,心头生出一丝怜惜之情。
他轻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