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仪案第一日并没有什么进展。
第二日一大清早,几个百姓送来了三具烧焦的尸体,是城东的破庙失火,火扑灭后,在庙里面发现的。
三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只能看出是两女一男,送到停尸房里,由姜贞和冉禹验,邵正海和顾翦之也在场。
女尸已焦黑得无法辨认,男的稍微好一点,还可以辨认出来是个太监。
颈骨都有断裂痕迹。
看来脖子是高手拧断的,而且很可能是用左手拧断的。
「应该是被一个善用左手的高手先杀害后,再放火毁尸灭迹的。」姜贞说完,顾翦之立刻陷入深思。
这三人明显就是当天陪同林昭仪出宫的宫人了。
若是和林昭仪同时被杀害的,那么为什么凶手会选择将林昭仪敲昏沉塘,而将其余三人带到庙里杀害后毁尸灭迹?
而且,要将尸体从海棠园,众目睽睽之下运到城东破庙里并不容易。
难道说,这三人也参与了杀害林昭仪,由于及时下令封城而没能逃出京城,躲在破庙里,被真正的凶手杀害?
不管怎么样,这个案件的重点,就是要找到这个能单手拧断人脖子的凶手。
顾翦之和邵正海立即商议,上奏皇上,调出城中所有兵力,全力搜查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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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宴后黎紫衣一直称病,卧房都没有踏出半步。
身边伺候的宫女倒是频繁地进出。
「娘娘,」心腹婢女小红上前,小声禀报今日打听到的消息,「城东破庙发现了三具尸体,说是和林昭仪一起去海棠园的那三个宫人。」
黎紫衣坐靠在床头,皱着眉问:「皇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宫女摇摇头。
挥手让她退下,她皱着眉回想海棠宴的整个操办过程。
很早前,她就吩咐宫人和侍卫们,卯时一刻到海棠园。
又通知林昭仪卯时三刻前到就行,当时她还特意派人去嘱咐过林昭仪不要去太早。
宫人们卯时一刻到的时候,园里根本没有人。
让亲信打听后才知道,皇后派人叫这里守园的宫人们头一晚都撤走了。
黎紫衣开始以为皇后在闹脾气,并没有在意这么早让守园宫人撤走的深意。
现在细细品来,十有八九是皇后那边的一石二鸟之计。
这一招可真毒啊!
为了嫁祸她,皇后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她不过是奉皇上的命令操办海棠宴,皇后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这皇宫里头,不论是谁,不过都是太后和皇上博弈的筹码而已。
筹码为何要为难筹码?
就因为盛帝表现得对她宠爱有加吗?可盛帝现在不也正宠着皇后的心腹黎才人么?
盛帝若是真的宠爱她黎紫衣,怎么会连个孩子都没有?
这些年,她诚惶诚恐地夹在皇上与太后之间,无论皇上将她捧得再高,她也不敢恃宠而骄,一直谨小慎微,低调做人。
黎紫衣心口升起一阵恶寒。
她只是一个在深宫里讨生活的可怜人而已,可皇后却总视她为眼中钉,处处给她使绊子。
若是争首饰、争宠爱也就罢了,她都能忍下来。
可是这次杀害林昭仪,皇后是不是太过了?
那可是皇上的昭仪啊!后宫里唯一有子嗣的林昭仪!
她明白此事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与皇后二人,但是,大理寺和顾翦之那边都还没有一个定论,所以她暂时不能喊冤;
她不能中皇后的计,若是现在跑到皇上面前自证清白,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紫衣捏紧拳头,如今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能先装着病,尽量降低存在感,随时注意大理寺和顾翦之那边的进展。
等大理寺那边查出真凶,再和皇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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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皇后已经跪了一早上了,快到晌午了,奴才真怕皇后跪出个好歹来。」杜公公扶太后起了床,递上一盏茶。
太后缓缓地坐起身来,接过茶,揭开盖,吹了吹浮沫,慵懒地说:「让她进来吧。」
皇后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进来了。
「姨母!」带着哭声,皇后向太后下跪,「姨母,我错了。」
她本来只是派人传递错误的时间消息,让林昭仪早些去海棠园。
又派人找了个江湖上的打手,准备去吓吓林昭仪。
她本来想的是,把林昭仪吓出个失心疯什么的,到时候可以治黎紫衣一个操办海棠宴不利的罪。
谁知道林昭仪竟然被杀了!
林昭仪被杀本来与她无关,但是,她派人让林昭仪早些去海棠园又派人找打手,是板上钉钉的事。
今日听说林昭仪身边那三个宫人被烧死了,也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吕冼给她分析了一通,皇后才明白过来,杀林昭仪的真正幕后黑手,很可能会趁此机会嫁祸给她。
害怕大理寺会查到她这里来,这才来求太后,希望太后能看在她娘的份儿上,帮她一把,渡过难关。
皇后十分后悔——早知道,她就应该听吕冼的,不去管海棠宴的事,不去吓唬林昭仪。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你错哪儿了?」太后喝了一口茶,递给了杜公公。
皇后哭得梨花带雨:「我不该叫人教训林昭仪。」
「教训?」太后挑眉。
看来她这个草包表外甥女还不明白捅了个什么篓子。
「不,不,我不该指使宫人去吓唬皇上的嫔妃。」皇后越说越无力,小声得几乎听不到声音了。
「哼,」太后轻笑,「你以为你这些伎俩盛帝不知道吗?」
太后站起来,走到皇后跟前,低头看她。
「怎么?让林昭仪死在黎紫衣操办的海棠宴上,你就能一石二鸟了?」
「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敢干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林昭仪再不受宠,她也生了个女儿。这宫里十多位嫔妃,除了林昭仪,谁都没有孩子。皇帝的心在哪儿,这还不够明显吗?」
「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当皇帝是瞎的吗?」
「就你能耐,要把哀家和你齐家都害死了还不自知。」
匍匐在地的皇后哭诉:「姨母,天地良心!我只是让人去吓吓林昭仪,好让她去找皇上告黎紫衣一状,绝无那个胆子害命啊!」
太后的绣鞋从皇后眼前慢悠悠地走过。
「真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