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笑闹声,珍珠连忙将盖头重新给陆柯宁盖好,规规矩矩立在一边。
门打开,有贵夫人前来,说着吉祥话将喜称递给顾承泽,让他挑开盖头。
陆柯宁本不想那么羞涩,可此时此景,她实在是没有勇气抬起头,所以,顾承泽看到她的时候,一定会认为她是羞涩的。
随着盖头掀起,世界一点点变亮,身边一个带着点酒气的红色身影周身都散发着缱绻气息,眼前重重叠叠的锦缎绫罗来回摆动,陆柯宁突然有点后知后觉,原来这是属于她的婚礼啊!
曾经,她无数次梦想过自己婚礼。
会是在夏草如茵时的浪漫户外,还是在皑皑白雪时的温馨厅堂;她是穿圣洁的白色婚纱,还是穿庄重的红色绣服……牵着她手的爸爸会说些什么?她会不会落泪?接过她手的星黎会与她四目相对,她们会手挽着手,在众人的祝福下,在动听的音乐中,在漫天的彩色中,走过那条通往幸福的甬道……他会拥抱她,会吻她,会对她说最真挚的情话,会用最深情的双眸凝望她,会承诺永远让她幸福……
“宁儿?宁儿……”身边顾承泽轻轻的呼唤声传来,将陆柯宁飘离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才发现,周围的人什么时候都不说话了?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看顾承泽,怕眼泪被发现。
目及之处,是顾承泽举着的酒杯。
哦,该喝交杯酒了啊!
陆柯宁端起酒杯,低垂着眼眉,快速与顾承泽交杯,然后仰头遮面闭眼一饮而下。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喝酒遮面的礼仪真的太好了,她可以轻易将眼泪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流下,用衣袖带过,然后,睁着明亮的水眸,噙着最得体的娇笑,接受人们的祝福。
因皇帝玩笑着吩咐闹洞房不要太过,众人进来只是简单玩闹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陆柯宁本应该收拾好心情,巧妙的将刚才不得体的行为解释过去,可当所有客人都离开,只对着那张相伴了自己“一生”的脸时,陆柯宁强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
顾承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累了吗”,对面的陆柯宁就突然泪流满面扑进了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承泽一脸懵,用满是疑惑的眼神询问着珍珠,珍珠皱着眉摇摇头,实在不知道王妃到底怎么了!
顾承泽点点头,示意珍珠退下,就那么抱着陆柯宁,摩挲着她后背,任由她哭。
终是哭累了,陆柯宁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懊恼。
不过想解释还是很容易的。
当顾承泽终于轻轻将她拉离自己,柔声问着她“怎么了”时?她委屈的说是突然想到了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
顾承泽听了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她有很多故事,有很多秘密,但他没有问。他只是伸手将她的眼泪擦干,抬起她的下巴,用可以融化她的声音道,“宁儿,只要你愿意,从此你的生活,只有幸福!”
顾承泽嘴里浓香的酒气让陆柯宁一瞬间有些晕,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滚烫的唇已经堵上了她的嘴。他太霸道,紧接着打横将她抱起,向婚床走去。
着陆那一刻,陆柯宁用尽全身力气挡住了他。
顾承泽有些不解,又有些急不可耐的皱眉看着她,她只好说实话,“王爷,我……就是……特别不巧,今天来了月信……”
“噗……”顾承泽双臂撑着悬在她上方无奈但开心地笑道,“宁儿,你刚才不会是以为你的夫君要霸王硬上弓,吓哭了吧!”
陆柯宁气鼓鼓地撅着嘴,“才不是呢!”
“嚯……”顾承泽翻身躺在陆柯宁身侧,“不过就是多等几天,本王做得到!”
陆柯宁起身伏在他胸膛,“王爷,谢谢你!”
顾承泽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拥进臂弯,“累了一天,王妃服侍本王就寝吧?”
“有丫鬟为何要用我!”
“本王从不用丫鬟,从前就是侍卫,以后,不知王妃愿不愿意……”
“愿意!”陆柯宁答得干脆痛快。
因为不喜欢别人触碰,所以古代的衣服她早早就弄明白了,此时轻车熟路将自己的外衣脱掉,然后给顾承泽宽衣,换寝衣。
耳房里的水还热着,陆柯宁快速洗漱完毕,吩咐山青换了水后,一头栽进床里,听着顾承泽洗漱的水声,两眼放空。
顾承泽进屋躺在陆柯宁身边,给两人拉好被子,环抱住了陆柯宁。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让陆柯宁一下没有那么困了,她想到有件事她应该问问清楚,“王爷,明天后我住哪里啊?”
“云澜苑!”
“啊?”陆柯宁不敢置信,“这不是你的院子吗,我住这里方便吗?”
“为何不方便,我们是夫妻啊!!”
听他这样说,明明很开心,可陆柯宁就是放肆的想要更多,小脑袋提溜一转,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那你以后有了侧妃什么的,我再住这里像霸着你似的,多不好!”
顾承泽怎会不知她试探自己的小心思,故意道,“到那时候再说!”
心里的醋瓶子果然就翻了,心口酸酸的。是啊,原本就是自己多情了,他可是王爷,这可是古代,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自己又怎么能干涉。
看到陆柯宁落寞的模样,顾承泽不由得笑了,他往里靠了靠,将她放在怀里,柔声道,“宁儿,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碰到让我心动的人,也一直对成婚很排斥,可直到遇见你,一切都改变了!如果可以,我所求的,只不过一个你罢了,不想再要其他!”
陆柯宁心里一惊,坐起身,双手勾上他的脖子,面对着他问道,“真的?”
顾承泽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将书房搬到隔壁紫云苑了,平日会客办差便在那里!你呢,安心住在云澜苑即可。”
“王爷,谢谢你!”陆柯宁仔细看着他的脸,一分一毫都不放过,突然有些愣怔。她想让记忆里星黎的样子与此刻眼前这张脸重合,可总是有些模糊。
心烦意乱之际,一个动力驱使着陆柯宁主动吻上了顾承泽。思绪也在这一刻回归,感受到被吻之人悸动的内心,她不由得抱紧了他。
顾承泽翻身将陆柯宁放到床上,用双手撑起自己,眼里欲火熊熊。
“该死!”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起身下了床,出去吹了一阵儿冷风才又重新进来,上床,拥了陆柯宁,“睡觉!”
“哈哈……”始作俑者忍不住坏笑,“晚安!”
顾承泽闭着眼暗暗发誓,小东西,必让你有笑不出来的时候!
有顾承泽在身边,陆柯宁这一夜睡得极其安稳。早上醒来时,顾承泽已不在身侧。
陆柯宁唤来珍珠。
“王爷呢?”
“隔壁紫云苑练功呢!”
珍珠将描云、绘雾喊进来给陆柯宁更衣。
新婚第一天,她穿的是一套绯红色衣服。两个小丫头拿了一堆首饰过来,陆柯宁挑了几样简单的戴好,便去找顾承泽。
顾承泽练完功,陆柯宁亲自给他拭去头上的汗珠。顾承泽望着换了装扮略显成熟的陆柯宁,不由得吻了吻对方的手,说,“宁儿也是会武功的,只是看你不怎么练习,好好的功夫怕是要荒废了!”
陆柯宁笑着点了点头,“过几天,我便同你一起早起练功!”
“好!不过现在,先去用膳!”
早膳过后,顾承泽处理公务,陆柯宁坐在他书房翻看王府内务、账本!
陆柯宁上手很快,不一会儿便看完了,她叹口气,无奈的说,“王爷,咱们还真是穷啊!”
顾承泽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头都没有抬,“哦?这就嫌弃本王了?”
“哪有!你就是穷光蛋我也只喜欢你!不过我之前的所有设想都需要好多钱的,看来得分期做了!”
顾承泽这才抬起头,“宁儿,放心去做!钱不够了让管家告诉我一声,我来想办法!”
陆柯宁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道,“你行军打仗多年。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但我猜测你的钱基本都养军队了,我不能那么不懂事,我不是要和楚公子开火锅店嘛,赚了钱再改造王府也不迟呀!”
“还有,我会医术,可以做一些药出去卖啊……”
顾承泽脸上的顿时笑意全无,有些冷地道,“本王不需要王妃赚钱养家!”
察觉到面前男人的不悦,陆柯宁忙解释,“王爷,我也总得找点事情做,发挥一下我的价值,不然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要为了赚钱,本王不需要自己的王妃养!”
陆柯宁佯装白他,道,“知道啦!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失了王府和我自己的脸面的!”
得益于皇上驾到,昨日王府宾客盈门,礼收了一大堆。陆柯宁带着几个丫鬟分门归类,直忙乎到了天黑。
“累死我了!”陆柯宁一屁股坐下,江碧连忙给她倒茶。
“王妃快喝口茶,您今天都没吃多少东西,饿了吗?小厨房里熬了银耳红枣粥,奴婢给您端些?”
“好啊!”陆柯宁看着转身要出去的江碧,张嘴补充,“给王爷也送过去一些。”
“不用,本王陪王妃在这里用!”
说话间顾承泽已进屋,陆柯宁连忙起身要行礼,被顾承泽拦下,他挥退了小丫头们,将陆柯宁抱着坐在自己腿上,“宁儿受累了!”
陆柯宁摇摇头,“明日不是要进宫谢恩嘛,我已经跟管家打听清楚了,给未成家的皇子、公主都备了礼物,还给各宫娘娘都备了些养颜膏,王爷看看可还妥帖?”
“还有,后日回门的礼,我也都备好了,这个就不劳王爷过目了,左不过柳家也没把我当回事,我干嘛热脸贴冷屁股!”
“噗……”顾承泽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刮了刮陆柯宁挺翘鼻尖,“堂堂王妃,直接从嘴里说出屁股二字,成何体统!”
陆柯宁转身环上他颈,嘟嘴道,“臣妾本就是乡野长大之人,哪里有那么端庄优雅,嘴里冒几个不雅之词都是小儿科,以后还有更可怕的,王爷,你怕不怕!”
顾承泽猛的亲她一口,“不怕!爱都来不及!”
陆柯宁得意忘形,正想搞点坏动作,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吓得陆柯宁翻身就要掉地,顾承泽眼疾手快拉住她,眼中有怒气闪过,不悦地道,“进来!”
感受到王爷不太友善的气息,山青吓得顿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陆柯宁连忙从顾承泽身上跳下来,端过山青手里的粥,给顾承泽和自己盛上,挥挥手让山青退了出去。
顾承泽没怎么吃,主要是陪着陆柯宁。看着她吃的香甜,不觉嘴角上扬。
“宁儿,晚上我有事要出去,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陆柯宁放下勺子问,“会回来很晚吗?会有危险吗?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顾承泽摇摇头,“不会,去见个人!”
陆柯宁闻言故意问,“红颜知己?”
“呵呵……”顾承泽笑的坦荡,“本王的红颜知己就只有王妃一个!”
陆柯宁这才满意,嘱咐了他几句,便不再多问。
顾承泽离开王府,策马去了郊外,师傅在那里等他。
“师傅!”
“新婚第二天就将你从王妃身边拉走,泽儿不会怪为师吧!”
顾承泽有些羞涩,随口违心道,“师傅哪里的话,和师傅比,王妃算什么!”
师傅点点头道,“泽儿最是孝顺!”
“你拜托为师帮你查的事,为师已查到。去年你联合北齐剿匪时,北齐的那个杨姓副将,确实不是什么副将,而是北齐荣亲王的爱女,华阳郡主!”
顾承泽有些惊讶,“哦?竟是位女子?而且,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华阳郡主!她不仅会兵法谋略,还会武功,确实不简单,难怪荣亲王那么偏爱她!”
师傅点点头,“没错!唯一不足的是她没像了她那位名妓出身的母亲,妖娆婀娜,穿上男装也不怪你看不出,但她回去后不久,便传出了要嫁到东楚的消息,泽儿,你说,她看上的是谁?”
顾承泽知道师傅指的是自己,但他只是冷笑一声道,“是谁都不重要,父皇不会让任何皇子娶她的,否则,又怎会在元宵夜安排那么一场奇怪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