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老大，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胡叶为自己点上支香烟，向着餐桌上那顶牛仔帽轻付帽檐后，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向屋外走去。
皱巴巴的烟纸，在流转的火烬的推进中缓缓化为烟灰，烟雾无声爬上一旁的破旧牛仔帽，似围着它盘旋一般，却未曾接触便消散在空中再无踪影。
疯子无言，静静地看着胡叶慢慢走出破楼，他虽不知胡叶具体的过往，也不曾听她说过，但从先前那几句话里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这个介子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很明显，之前那烟灰客说的那声最后的凯阿司之眼，代表了一些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彻底的消亡。
“这个城镇是为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其他地方的城市也和这里一样吗？除了那片沉声海，还有哪里也受了影响？”
“嗯哼，你以前身边肯定也有个不嫌你话多的人吧。这地方还算好的了，别不知足，换其他地方指不定还没进城就被臭晕过去，至于其他的影响，你不妨去看看咱们的老朋友灰烬佬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看看他就知道了？”
“呵对，我没说过，老实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把海洋变成沉声海的那团黑泥消失后，灰烬佬就出现了，不过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觉得他像是那团黑泥变的，所以嘛··”
“所以？”
“所以说不准灰烬佬和那黑泥巴打了一架，哦对，烟灰客的老巢那个标志大概率还真是那黑泥留下的，抛开荒诞不说，放在从前兴许能当某个有钱大人物的艺术品。”
疯子无言，无论他怎么思索和回忆都记不起丝毫和这个世界有关的记忆，若是他做的那他肯定记得住。
“人魂说的要去找六道死地，那破地方可是专收八苦欲的···懂了，是要把老狗肚子里的八苦欲倒了，但也不至于不让咱继续吃灰儿的魂吧，老狗的胃口可大着呢，吃三四个重天都不是问题，不过既然他也给了警告，我可不能忽视不管。”
“怎么？突然有心事了不成？”胡叶轻弹烟灰，轻笑着打趣了疯子一句，“不过你也有自己的事，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这里的事搞定了，咱们可以走了，呼，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这下总算是无事一身轻了。”
“接下来就是办咱们的正事了，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舒畅了，已经迫不及待想给灰烬佬脑袋上开个洞了，”胡叶表情看起来很是放松，同往常的略微僵硬不同，此刻看起来面上满是懒散之意，“走了，我带你去烟灰客老巢。”
“嘿嘿，嘿嘿，小疯子，你好像找着个有些意思的人啊，别和我说你可没闻出来，嗯··这味道真是独特。”
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疯子脸上发出，传入到胡叶耳中，疯子不做反应看起来早有预料，胡叶也只是扭头斜瞥着疯子脸上的绷带，面无表情地抽着烟看着它。
“咦？你小子这么看着老子作甚？老子又不认识你，看甚么看！”
“我鼻子虽然没你灵但是也闻得出来，她是···老子新收的小弟，以后跟着咱俩耍的，莫乱吵。”
“随你耍，只要莫落了老子的吃食就行，这么一说真奇了怪哉，老子刚醒怎么个不饿？”
“你这狗货睡着的时候老子帮你吃了不知道多少腌臜玩意，难吃得要命，老子警告你可千万别把白玉生那介子的尘子全吃了！”
“得得得，不说这个，八百律找着了没？”
“正要她带咱们去呢，胡叶晓得八百律在哪。”
“行，那老子再睡会，有事再叫老子，哦对，老子也见着人魂了，交代老子不许多食尘子魂，你自个儿也记着。”
亥沉说罢再无声息，绷带下再也没有丝毫动静，似真的沉沉睡去了，疯子无奈摆摆手只得暂且放下询问亥沉的意思。
“你身上也有很奇特的东西呢，看起来嘴巴比你歹一点，说不定以后路上倒也不会无聊。”
“那种事什么时候谈都可以，先去找灰烬佬要紧。”
胡叶浅压帽檐不再多语，拉上斗篷带着疯子一前一后地向来时路走去，独留这种看起来刚焕发了几刻的破败小楼杵在废墟中，似变了什么又似什么都不曾变过。
哪怕是沿着来时路回去，废墟城中那股早已根深蒂固的腥臭味依旧刺鼻冲天，就连亥沉也忍不住从沉睡醒来破口大骂了几句，这才封闭自己的嗅觉继续沉睡而去。
方一行出破烂城墙的两人抬头便看到那遮天蔽日的巨大钻头黑影，两人皆斗篷盖帽好躲避周围熙熙攘攘的烟灰客群，即便烟灰客人数众多，如蝗虫过境般在两人身边不断来往，却都没有驻足检查两人或认出他们。
“这里离灰烬佬那地方远不远？”
“按之前骑马的速度得要个小三四天时间，倒也不是很远就是了，你有其他事？”
“我说，你就打算这么躲躲藏藏地过去？既然都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还要像只耗子一样躲躲藏藏？况且你自己也说了你所有的承诺都做尽了，还有什么拌着你不成？”
“嗯，你说得对，但是我不想把自己暴露出来，不然一和这群无穷多的疯狗打起来没完没了的累死人，哦我懂了，你小子是想活动活动筋骨了，看来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手痒痒了是吧，你要是想杀几条狗我倒是不反对。”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藏个甚，罢了，”疯子眼珠子一转，左眼瞳孔诡异的一分为二化为黑白两个不停旋转，斗篷帽下的嘴角扯出个极度诡异的笑容来，“难吃点就难吃点得了，索性一次填饱肚子，再去干正事，总是半饱可没什么干劲。”
疯子的话音还未落下，几道大腿粗的黑水如刺一般猛地撑破他的斗篷，如蜘蛛腿一样向四周飞速伸出，仅眨眼间便将周围数十个头戴黑布的烟灰客身体刺穿，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黑刺便将他们尽数抛向空中。
黑刺呼啸间掀起狂风，将胡叶的斗篷也吹开了，露出牛仔帽下那张略显惊讶的脸来，霎时又面色一变难看起来，眼神一转，周围注意力放到这边的烟灰客们显然已经顺带看到她的脸了。
“艹···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