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昨晚的事情做的还顺利吗?
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陈铁甲拍着胸脯,开口说道。
“很顺利,跑到平乐王府,把那个叫浮萍的揍了一顿。
还有个六扇门的捕头,也是打了一顿,痛快,同样很痛快!”
看着袁截和叔父如此投缘,陈氏兄弟感觉太阳穴都涨的有些疼。
一个活祖宗就够难应付的了,现在是两个。
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能不能挺到荣华富贵的那天。
进入醉仙居,陈铁甲直接来到二楼,找了个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等到小二过来,直接吩咐道。
“去,告诉你们掌柜的,姓陈的来取酒,把那坛四十年的花雕送上来,再做几样拿手好菜。”
没过一阵,一个老者提着一坛酒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陈铁甲的对面。
“你再晚来几年,就可以去我坟前拜祭了。”
对方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冷着脸。
“我能出来就不错,本来都以为要死在下面了。”
说着,陈铁甲伸出手,放在了桌子上。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陈铁甲的手腕上,过了几息,将手指收了回去,脸色有些凝重。
“气血亏空的太严重,你出来后和人交手了?”
听到老者这么问,陈氏兄弟直接看向袁截,袁截手中动作微顿,全然当成没看见,把酒坛的酒封直接打开,为自己倒了一碗。
这他娘的可是四十年的花雕酒啊,袁截两世为人,还从来没喝过呢!
就算现在打死他,他也得喝一口这酒再死。
袁截刚咽下这口酒,别说,四十年的花雕酒,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入喉柔顺,酒香醇厚,好像有股子酒气在肚子里转动,让人不想张嘴,感觉只要一张嘴,这股子酒气就散了。
“又是个酒鬼,你儿子?”
老者目光扫过袁截,然后问道。
“……唉!”
陈铁甲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惆怅。
你叹息个什么?你倒是否认啊!
袁截瞪了陈铁甲一眼,陈铁甲脸皮厚的当是没看见。
“此子类我,算是我很看好的一个后辈。”
“你这身功夫,能传下去就传多少吧。
气血亏空,衰败,已经动摇根基,饮食无用,需用大药来补,否则不出三年,寿数就到了。
便是有了大药,最多再延寿两年。”
“我就不该来找你,知道我没什么寿数了,也不见你说几句好话。”
陈铁甲叹息着摇摇头。
“有什么好说的,都到了这个年纪,难道还怕死啊。
你倒是进去的干脆利索,出来之后,有没有去看云萍?”
嗯?有情况!
袁截捧着酒碗,耳朵恨不得直接竖起来。
“饿了!去,快去给我做点好菜好饭。”
陈铁甲老脸一红,直接推搡着对方,把对方从桌子上赶走。
“他娘的,你属狗脾气的,说变就变?”
“翠玉如意,奇珍汤,八宝清鸭,一个别落,不好吃小心我砸你招牌。
对了,再来一坛神仙醉。”
“四十年花雕酒也堵不住你这张嘴?”
“一坛子酒,都不够我一个人喝的!多来几坛,反正我没打算给钱。”
陈铁甲这话,气的对方吹胡子瞪眼,看着陈铁甲半天没说话,最后气呼呼的,转过身就走了。
“叔父,那位前辈是?”
“金衣捕快,病刀宋汤。”陈铁甲眼中闪过几丝惆怅,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过了一阵,小二端着托盘,将几道菜送了上来,正是陈铁甲刚才点的几道菜。
翠玉如意,其实是一道素菜,摆盘层层叠叠,白绿相间,一口咬下去,汁水丰盈,鲜美异常。
奇珍汤,则是一道肉汤,以鹿肉为主,一块大肉丸在瓷坛正中,各种参茸等名贵药材为辅,看似肉丸,其实是一道道薄细的肉片,层层铺出来的,内外共有三种味道,外苦而嫩,中咸而香,内甘而柔。
八宝清鸭的卖相反而与其余两者不同,外表看不出来什么机巧之处,却是入口即化,肥瘦得当,全无半点骨头,从内到外,都入味到了极点,
仅仅品尝几口,袁截感动的几乎落泪,美食真的会给人带来幸福感,尤其是如此美味!
几个人筷子飞快,很快将菜吃掉大半,宋汤这时才提着两坛酒走过来。
“味道与当年比,怎么样?”
“更胜一筹!更胜一筹!
在天牢里面的时候,我就想着你做的菜,想了几十年,出来总算能吃上一口!”
陈铁甲感慨道,随后直接拍开酒封,闻了闻神仙醉的味道。
“妙极妙极!
想我陈铁甲,也曾风光几春秋,红尘里,江湖游。
捉的山鬼无迹,蛟魔无踪,旁左不敢道英雄。
对千刃,步步近,偏在柔情里,不敢做声。
仗刀说义气,他娘的!也算无愧此生!”
说罢,陈铁甲笑着将酒坛举起,直接对准坛口,豪饮起来。
此处有珍馐美酒,一位好友,三个后辈,听到自己没有几年活头的陈铁甲,此时在豪情中,才流露出几分落寂。
他也是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这一生太短。
年幼时,家中贫苦,作为捕头的父亲,告诉他,六扇门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于是他的童年,一直陪伴着他的刀。
刀,就是他的童年。
最后,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捕头,他的刀很快,但作为捕头,他的刀还不够快,他知道自己没有刑名的天赋,所以他的刀必须要快,更快。
翻山越岭,缉贼拿凶,他没有一次怨言,没有任何凶手,能在他的追缉下幸免,被称为朝廷的鹰犬走狗。
可是等到他来到京城,来到六扇门,他才发现,六扇门不好,京城也不好。
最不幸的是,他偏偏在这个不好的地方,认识了几个朋友。
他最肆意的几年,是在江湖,做些有趣的事,别人说他水性不好,他就专门去捉水贼,给别人看,他水性很好。
他当时还很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有人说,他应该去当将军,他也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说不定真的可以当个将军。
他或许不该产生这个想法,否则便不会有这半生的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