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印生把手放在心口,短暂的哀悼了会儿,随后转身走开说:
“走吧,他肯定不希望我们止步于此,接下来的计划,我们边走边说。”
寻星和孟漫漫默默跟着,池衾有些迟疑:
“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阿生,你刚恢复呢,现在你怎么样?话说你真的没事了吗?”
孟漫漫向前探出个身子,看着走在前面的宇印生:
“小池衾说得对,我建议现在先缓缓,看看你的记忆有没有疏漏。”
这倒没错,为了保证记忆完全,先互相确认比较好。
“可以,咱们花点时间对对,你先问吧,漫漫。”
“嗯……问些简单的,船身、船客、界河,指的都是什么?”
虽然脑海记忆繁多,但宇印生还是脱口而出:
“船身是世界的载体,船客是自己,由魂痕表示,界河指的是连接各界的特殊物质……而不是分界的河。”
说到后半句时,宇印生转过头,直直看着池衾。
“看我干什么,我就弄错了一次!界河,楚河汉界,明明就很像嘛……好啦,翻篇翻篇。”
说完,池衾推着宇印生,让他继续前进。
孟漫漫接着问:
“转生规律呢?”
应该指的是之前总结的规律,有些是铁则,有些只是猜测。
宇印生稍作思考,说道:
“一、只有被“权柄”连接、有魂痕的人才能转生,而且只能转生到界河连接的世界;二、转生的船身必须能容纳意识;三、不能主动选择船身,大多是贴合人格、英年早逝的船身;四、一个世界一个人只能转生一次,转生后的意识消亡后,就会随着“权柄”前往下一个世界……怎么样,各位老师,能得几分?”
规律太多了,在继续往下说之前,宇印生打算停下,等待同伴确认。
池衾也记得不太清,举着手朝孟漫漫道:
“报告孟老师!宇印生同学只答了一半!不过说起来,我们这种状况称得上转生吗?感觉更像是魂穿?或者说夺舍?”
寻星在一旁回道:
“更像是借尸还魂。”
孟漫漫没有参与对名称讨纠,在心里检查了一遍宇印生的回答,确认没有疏漏后,说道:
“印生,就答到这吧,你记得很准确,要是再说就要把我的工作给做完了。接下来,确认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事。”
宇印生看着孟漫漫,孟漫漫的假笑是不透光的夜幕,遮住了她心里的春夏秋冬。
但得益于宇印生曾经和她朝夕相处,他才能提着灯火,能读懂她的想法——她提这个不是为了叙旧或者怀念,而是想确认宇印生还能不能凝聚这个团队,做到知人善用。
“当然。”
宇印生边说着,边踏着脚步走在前面。
“我记得刚加入永旭的你,笑得很有感染力,对转生魂痕之类都很感兴趣,记录信息简洁又迅速也因此让你做我的副官,帮我分析、记录、完善决策。”
心里本不想缅怀,但宇印生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过去,孟漫漫细心体贴,心地善良,又知书达礼,喜欢探究世界,好奇魂痕原理才加入永旭的。
但“永旭”并不是科研组织,而是一种有秩序的混乱。
如果她想要继续探究魂痕,那么不得不亲眼看着“永旭”打着试验的幌子,来毫无顾忌地残害原住民。不得不看着“永旭”利用她对魂痕的发现,稳固他们的统治。
那时候孟漫漫才发现,“永旭”的人因为她对魂痕的总结,更会使用魂痕来残害别人了。
明明她只是好心画好了膛线,却成了枪杀的帮凶。
“魂痕【漫漫轻梦】,只要其他船客同意,就能让其枕入魂痕,除非你把他们唤醒,不然他们不会再从船身醒来。”
孟漫漫点点头:
“分毫不差……毕竟是我们取的名字呢,那时你还说,名字是信标,我想你应该不会忘。”
“【漫漫轻梦】,漫漫前辈,你就是这样延迟转生的吧,沉睡在魂痕里,那是什么感觉?”
睡在魂痕里呀……孟漫漫回想起自己的感受,她能知晓时间在慢慢流逝,却不会生出丝毫不耐烦。
就像是在做梦,一场没有贪恋期待悔恨不快的梦。
“什么感觉都没有,并非不记得,而是确实确实的没有感觉。”
随后孟漫漫沉默了会儿,似乎在等待宇印生继续回忆,宇印生心领神会,接着说:
“在知道你的魂痕能力后,我把叛逃的计划告诉了你,请求你协助我,从那之后过了好几个世界已经过了好久……一直以来,谢谢你们。”
宇印生回想起过去的点滴,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们。
听到道谢,孟漫漫低着头,藏起不自觉扬起的微笑。
“到我了到我了!”
池衾将身子横在他们中间,一脸笑盈盈,她心里暗想,一会我来个无中生有,再诓骗你是失忆忘记了,看你要怎么回答。
于是池衾举起手, 朝她说道:
“嘻嘻,提问!你还记得我什么。”
她的笑容不怀好意。宇印生在心里感叹,池衾啊池衾,还是爱捉弄人。
“池衾……我记得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你当时说……”
突然,宇印生挺着胸膛,像是唱诗班的学徒,就差圣洁的光芒映照他的脸庞,他装腔作势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要把过去全部全部遗弃,一切一切,沉池作衾……”
“啊啊啊啊啊!我的黑历史……对不起!我不捉弄你了!请你别再说了……”
池衾打断了宇印生,她用手双手盖住脸上的羞红,佝偻着身子,想把自己藏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为了防止宇印生继续说话,她又接着抢着话头说着:
“还有!没有停顿和做作的语气!你不要再说了……”
孟漫漫看到池衾如此慌张失措,偷偷跟一旁的寻星言道:
“究竟是什么,好好奇……”
寻星点点头,她心里也有些奇怪。
想来也是,池衾加入得最晚,而且无论是宇印生还是池衾,都对他们相遇的事保持缄默,到头来,除了他们两个,也没人知道那时、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不没什么!对不起!不要再提了!”
池衾再次压低了身子,她弯着腰低着头,朝着他们伸着双手,一边连连后退,一边摆着双手,像是只把头藏在水里,用脚蹼拍打湖面游泳的鸭子。
宇印生见到池衾有这么大的反应,反思自己是不是作弄过头,自己安慰道:
“好啦,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听到此话,池衾喜出望外:
“这可是你说的!哈哈哈。”
看到池衾情绪反应如此激烈,宇印生却笑不出来,在他们中,池衾的魂痕的刻度最弱、最不清晰,宇印生担忧有一天她会迷失自己,单纯成为死人记忆的载体。
宇印生不是杞人忧天的主,很快他换了心情,对她说:
“你的魂痕是【倒影】,能看到标记对象使用能力的某个瞬间,还能以此定位他们的位置。没说错吧,还是说有了新变化?”
“哪那么容易变化,你当我们喂点素材就能升级技能吗?”
听到池衾的回复,宇印生点头:
“那看来我是没记错了。”
宇印生看着池衾,心里还是回忆起过去。“裂痕”除了去保护被“永旭”指染的人之外,其他情况都不会去对世界里的本地民有过多干涉,而池衾就是过去世界里的一个本地民,一个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看客。
但宇印生把她拉进了“裂痕”,拉进这循环的猎场里。
看到宇印生没有反应,池衾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她指着宇印生说:
“而且你要记住,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听此,宇印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答道:
“当然。”
随后,宇印生看向寻星,直到刚刚,寻星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宇印生身上,但当宇印生看向寻星时,她的目光又转移开来,看向别处。
其实寻星并不期待他讲出些过去,只是希望宇印生还能记得她。
宇印生淡淡说:
“不死不终......”
寻星握紧拳头,暗暗庆幸:
“......寻星会助你,不死不终。宇印生,你还记得这句承诺便够了。”
寻星呼出庆幸,转变心情,随后扬起淡淡的笑脸,跟紧了宇印生。
太简短了吧,池衾原本还想听听八卦,而且寻星这么快就承认了,眼下她也不好意思追问或让宇印生继续开口,只好把郁闷吐出:
“这么短,是什么开机密码吗?”
孟漫漫也对队友的事情好奇,他们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也很少有时间聊过去的事,但看到现在寻星变化的状态,也不得不承认过去的事已经没必要再说了。
“虽然简单,但很有效,如果寻星后面有个尾巴,现在可能都转起来了。”
刚说完,孟漫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问道:
“印生,你还记得自己的魂痕吗?”
“当然,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正是为了这个,还记得我的魂痕能力吗,【夙痕】,完成载体的心愿,达成心身统一,就能记录相关的能力。”
宇印生稍微停顿,接着说:
“但是现在状况有些变化,第一,我的魂痕【夙痕】之前收集的能力都没有了。第二,这个载体有时间能力,分别是停止,倒流,缓慢。而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和载体协商,将能力记录下来。”
随后,宇印生详细说明了三个时间能力的发起条件以及效果。
池衾联想到以前看过的漫画,不免有些惊讶:
“三个时间能力?都当三个不同的反派了。”
孟漫漫回想着过去,她并没有馥秋死去的记忆,但却还是能成功转生,于是也说道:
“时间倒流?原来如此,你在馥秋死后用了【时间倒流】,所以我才没有载体死去的记忆。”
馥秋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孟漫漫转生到了她身上,随后宇印生开启时光倒流,时光倒流无法将魂痕转生的效果逆转,但让载体回到了死之前。
矛盾地方太多了,如果说魂痕优先级更高,那能保留记忆的魂痕,却因为时光倒流失去了记忆。如果说魂痕的优先级比【时间倒流】的还低,那么就不会成功转生,并刻下魂痕。
难道说只有转生后,在此世死去,记忆才会被记录在魂痕里?
一时半会,孟漫漫也想不清楚,她不自觉发问:
“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算是转生到活人身上吗?现在的馥秋,算不算死去呢?”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宇印生心里早有答案:
“孟漫漫,馥秋现在已经变成了你的一部分。”
寻星想起先前和毕纷尔交战时,看见那些凭空出现的洞、以及魔偶鹭米毁坏的翅膀,心生怪异,现在听了宇印生的话算是解答了疑惑,于是她问道:
“也是因为【时间倒流】,我才不记得毕纷尔使用魂痕的过程?”
“是的,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魂痕超脱世界之外,造成结果只能由其他魂痕能力改变,其他的都无力逆转。”
池衾又问道:
“你之前的能力都不见了?传送呀,再生之类的,都没有了?”
“是的,我确认了很多次,一个都用不出来,也许是因为失去了‘权柄’的链接。没关系,至少还能接着记录。”
“有时候真佩服你的冷静,以前要是知道我辛苦收集的游戏光盘全都不见,我肯定会发疯得倒立旋转......至少会嗷嗷叫两声,不会像个没事人一样淡淡说出口。”
“嗯,就当是你在夸奖了。”
随后,宇印生停下了脚步,他指着前方:
“好了,我们到了。”
众人看向前方,是圣伦希敦的男生宿舍的大门,虽然刚刚才发生袭击,但还是有人进进出出,宇印生领着三名少女停在大门前,不免得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池衾无视着旁人的目光,拉着宇印生的手问道:
“男生宿舍?你刚恢复记忆,就马不停蹄带着三个年轻美丽的少女跑去你的宿舍?你、你想干什么?”
孟漫漫也贴近宇印生的身体,扯着领口,展示着肌肤的白皙和垂涎欲滴的“硕果”,特意一字一句地轻吐芬芳:
“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