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的叫声很快惊动了整个宫门。
得知徵宫出事,宫鸿羽第一时间带着宫唤羽赶了过来,却还是晚了宫尚角一步。
“远徵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尚角痛心地摇了摇头。
“远徵弟弟吓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任何人靠近都会惊恐的叫起来,拼命地往救了他的燕商姐姐怀里躲。
至于徵宫的事情……我已经叫人封锁了现场,执刃大人和少主随我来吧,只是,还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宫鸿羽自认活到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想到在见到现场的惨状以后,还是忍不住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宫尚角对此倒不意外,他刚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吐得比宫鸿羽还厉害,一想到宫远徵亲眼目睹了那怪物行凶的画面,更是心疼的不行。
“遇难的是看守尸体的几个侍卫,还有不知何时跑来这里的月公子,倒是有一个幸存者跑的比较快,不过也是吓破了胆,话也说不清楚,我便先叫人带他去医馆医治,执刃大人现在要审理他吗?”
宫鸿羽摇了摇头。
“既然吓坏了,现在审也问不出什么,叫人好好医治,等他好了再问便是了。至于月公子和那些侍卫,便先将他们收殓了吧。”
宫尚角点了点头。“可是,那东西呢……”
宫鸿羽一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便又是一阵恶心。
“那等污秽之物,如何能留存于世,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尚角,此事你做得很好,记住,一定要让信得过人的处理此事,绝不能让消息泄露,知道吗?”
宫尚角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宫鸿羽身后苍白着脸,默不作声的宫唤羽上,试探着提议道:
“只是我还要照顾远徵弟弟,不如便由少主处理此事吧。”
宫鸿羽刚想答应下来,却见宫唤羽连忙拒绝:
“不了,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交由尚角弟弟处理就好,况且远徵弟弟那边,还有燕商妹妹照顾不是吗?不怕执刃大人和尚角弟弟笑话,看到那些东西,我……我实在有些害怕……”
宫唤羽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逃避些什么,见他如此胆怯,宫鸿羽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前去探望宫远徵。
只见宫远徵真的如宫尚角说的那样,他披头散发,眼神迷离而散乱,躲在玉燕的怀里,仿佛只有那温暖的怀抱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宁。
宫鸿羽刚想靠近表示一下关心,宫远徵却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一副惊恐不已的模样,好似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一样。
宫鸿羽有些发愁,月公子死了,徵宫现在又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还没有长成眼看就要疯了,今后断了传承可怎么办。
玉燕似乎看出了宫鸿羽的忧虑,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狂躁的宫远徵,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暖在她的安抚下,宫远徵逐渐恢复了平静。
宫鸿羽见状,也只能让玉燕这段时间多照顾照顾弟弟。
众人走后,玉燕看着躲在她怀里,抓着她衣角不肯放手的宫远徵,低声在他耳边,又开始了新一轮洗脑。
“你要记得,你的性命是燕商姐姐救的,你从此以后要听她的话,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你已经被怪物盯上了,只有她才能救你,如果你惹姐姐生气,怪物就会把你吃掉,到时候就没有人来救你了,知道吗?”
这吓小孩的话听起来着实有些幼稚,但对于刚刚受了极大惊吓的宫远徵却十分有用,在迷心大法的作用下,这些话就好似是金科玉律,牢牢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这可怜的孩子在小时候就被她吓过一次,如今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今后只怕要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果不其然,自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宫远徵夜里根本不敢一个人睡,即便知道于礼不合,也一直缠着玉燕陪他。
十五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归是通人事的年纪了,可知道了那晚事情经过的宫鸿羽宫尚角等人,却没办法阻拦宫远徵。
因为那幸存者恢复之后,便跟他们诉说了那天的经过:
那晚他们听了玉燕的安排,十分警惕地守着云雀的尸体,因此偷偷闯入的月公子很快被发现。
但他拿出自己的身份压人,非要进去查看云雀的尸体,说不通就要硬闯。
他们这些侍卫身份低微,虽然近几年虽在玉燕的锤炼下武力大增,却也不敢轻易得罪身份显赫的月公子,只能先缠住他,这个幸存者便是被派去向玉燕报信,让她来处理此事的。
可是他刚走不久,也不知月公子做了什么,便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便回荡在空气中,那是一种似哭非哭、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在这声音的震颤下,那位幸存者不由自主地转身,眼前的景象使他瞬间呆立原地。
原本安详躺着的云雀尸体,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可怖的怪物。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离它最近的侍卫,一爪便抓住了对方,张嘴咬断了他的脖颈。
月公子见到云雀尸变,也是大惊失色,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物,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正在默念某种神秘的咒语,似乎想要阻止云雀。
可他的行为却愈发刺激了云雀,原本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咆哮着的恐怖怪物。
它冲向月公子,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恐怖都倾泻在他身上。
在侍卫的保护下,月公子其实还是有机会逃走的,可看到云雀变成这样,他却跪倒在地,语气绝望地说道:
“对不起,云雀,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宫门……”
那个报信的侍卫从未见过那种恐怖的怪物,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想要去报信,却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身后传来的惨叫声,更是令他彻底失了方寸,远远地看到宫远徵打着灯笼过来,还当是见了鬼,慌不择路之下,竟然一头撞在柱子上晕倒了。
而宫远徵恢复神智之后,也将玉燕之前交给自己的那些东西交给了宫鸿羽,证据确凿之下,宫鸿羽也只得找来月长老对质。
月长老显然对月公子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但看到那封秘卷,却是痛心疾首地说出了一段往事。
其中内情自然是他们这些小辈不得而知的,但身为少主的宫唤羽却暗中听到了一部分内容,并将其告诉了玉燕。
“月长老说那残卷是宫门祖上传下来的,月宫所藏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据说集齐秘经,便可按照上述说法得道成仙。
只是宫门祖上研究这残卷许久,也没能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据说反而还害死了不少自己人,便将其封存在月宫,不许后人查看。
不过执刃和月长老却谈及了后山异化之人的事情,担心月公子此举和他们有关,虽然月长老断然否认,只是执刃似乎并没有相信。”
玉燕点了点头,这些年她和宫唤羽的感情一直很好,尤其是孤山派的事件之后,他已经完全将她视作了自己人,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瞒着她,这异化之人的传说,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不过玉燕倒不觉得宫鸿羽的怀疑是无的放矢,毕竟那残卷上记载的,只是模棱两可的所谓‘仙砂还魂’的方法,而月公子给云雀用的显然是另外一种。
他向来鲜少离开后山,这诡异的秘术的从何得来,可怀疑的对象就很少了。
玉燕一直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操之过急,太早去参加三域试炼,以至于后来听说异化之人之事时,却没了正大光明进入后山的理由。
这些年来她试过很多种方法,大多是打着探望雪公子和花公子的旗号去后山拜访,以至于还跟他们传出了一些桃色绯闻。
只可惜雪宫作为后山第一宫离禁地太远,而离得最近的花宫里,花公子又太过缠人,每次见到她不是跟她探讨各种武器机关的制造方法,就是天南地北的聊一些有的没的,她只要离开他视线一段时间,花公子就会迫不及待的来找她。
后来他们交往的事情被花长老发现,还以为他们两个真的有情况,竟然跑去跟宫鸿羽商量他们两个的婚事。
而花公子扭扭捏捏的,居然也没有阻拦此事。
打那以后,玉燕也不好再去后山了。
因此玉燕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参加三域试炼的人,眼下没有通过的人就只有宫子羽和宫远徵了。
宫子羽那德行,她是指望不上,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宫远徵身上了,这也是她一定要他听话的原因。
自从雪重子功力被她吸走以后,便没有人能够再将那密匣放入寒冰莲池之中了。
本着冤有头债有主,每当有人要参加试炼的时候,雪重子便毫不客气地便让她来代劳,这就给了她一个能够光明正大进入后山的好机会。
之前宫唤羽和宫尚角参与试炼的时候便是如此,她有心放水,便暗示二人自己可以透题。
然而宫尚角那个死心眼却坚定的认为,自己既是不靠任何人也能通过试炼,若是提前知道答案有失公平,很是正直地拒绝了玉燕。
然而他要追求公平,宫唤羽可不会跟他客气。
宫尚角虽然较他年幼,可这些年的表现的十分出色,不然宫鸿羽也不会想让他来当这个通过试炼的第一人。
宫唤羽身为少主,自然感觉到了宫尚角带来的压力,因此便毫不客气的让玉燕给他透了题,先一步通过了试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玉燕之前破除了锻刀需要人殉的迷信说法,花公子并未再让他们依照传统行事,而花宫的宝刀又被玉燕统统斩断,只能将一些稍次一些的刀用来考验,倒是救了他们的贴身侍卫一命。
宫唤羽赢了赌局,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玉燕锻造的那把宝刀,宫尚角对此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是很失落。
他不是没有试过玉燕的那把刀,可不知为何,那把刀却好像跟他八字不合一般,一拿到手里便觉得感觉奇怪。
使起来的时候更是不听他的话,一套刀法没耍完便觉得头晕目眩,好似精神头都被抽走了一样,若是真的送给了他,他还不知道该怎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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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出事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宫紫商和宫子羽耳中。
因为宫鸿羽下了封口令,因此他们只听说宫远徵蹊跷地病了一场。
虽然宫尚角下了封口令,可宫门内还是议论纷纷。
有说他是半夜撞鬼中邪的,还有说他是炼毒失败把自己毒傻了的,甚至有说他爱慕二小姐不得,便故意装成失心疯来以此跟她亲近,没看这些时日他们姐弟俩几乎都寸步不离吗。
宫子羽非常认可最后一种猜测,他才不信宫远徵那样的小毒娃会莫名其妙疯掉,分明就是阴谋,绝对的阴谋。
宫紫商也忍不住好奇,姐弟俩当即前往徵宫一探究竟。
宫子羽他们去的时候,玉燕正好不在,宫远徵用小被子裹着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狗。
宫紫商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当即起了逗弄之意,想要伸手去摸摸他。
谁知她和宫子羽刚一靠近,宫远徵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忽然大叫起来,然后将手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都用来砸他们。
“宫远徵,你疯了!”
也亏了宫子羽牛高马大的福,宫紫商躲在他身后,倒是能闪过大部分攻击。
这混乱的场景直到玉燕端着药回来才停下。宫远徵一看到姐姐回来,当即没了之前那副狂躁的样子,躲在她怀里便呜咽了起来。
宫子羽看的一阵羡慕,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被姐姐抱过了,但听说玉燕这些天都留在徵宫陪宫远徵一起睡以后,又当场破了防。
“凭什么?姐姐,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纵然你们是血脉至亲,可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这样陪着他……成何体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