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睿一双眼眸通红,像是能滴出血来一般,面部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着,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她紧紧地抓住玉燕的手臂,手指深深地陷入了对方的肉里,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传递给她。
然而下一刻,她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充满了绝望和癫狂。
“叶轻眉,我恨你!我恨你!是你告诉我女人从来不比男人差,可以建功立业,成为一代豪杰;
是你告诉我这世上人人如龙,不分高低贵贱,每个人都可以朝着世界的顶端攀登,可你为什么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理想!
你明明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去拥有这个世界,可你却愚蠢到用自己的感情和性命做赌注,去相信扶持一个虚伪的男人,还下贱到要为他生孩子!
你睁大眼睛等着看吧,我李云睿会证明,我比你这种言行不一的人强上百倍,我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不,我李云睿才是天命——”
虽然她疯疯癫癫,说的话也颠三倒四,但信息量却爆表。
按照她的意思,当初皇后一族的确联合了不少力量去太平别院围攻临产的叶轻眉,他们算准了时机,认为她刚刚生下孩子,正是在最虚弱的时候。
却没想到叶轻眉早有准备,在团团包围之下非但没有坐以待毙,反而奋起还击,用不知道什么武器杀退了敌人,反而让他们损失惨重。
可她却仍旧死了,甚至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最先发现的人是长公主,一切归于沉寂之后,她以为自己失败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进入太平别院,和叶轻眉做最后的对质。
可屋内除了她的尸首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刚出生的孩子,没有一丝血腥气,没有一点女人生产过的痕迹,只有叶轻眉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试图将她唤醒,才发现叶轻眉如同她给自己讲过的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一样,再也不会醒来了。
即便叶轻眉已经气息全无,她却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赶回来,偷偷让人将叶轻眉带走藏了起来,然后杀了一个和她体型相似的侍女,火烧太平别院。
而叶轻眉的尸体,则一直被她以秘术封藏了起来,时到如今,她还在做着叶轻眉能够醒来的春秋大梦,甚至还暗中搜寻各种能够令人死而复生的秘方。
这到底是什么畸形的感情啊。看着口中不断咒骂,还非要叶轻眉给她一个答案的长公主,玉燕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设想过很多种她们之间可能会有的关系,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非要说的话,大概有些类似自己与范闲的关系。
叶轻眉和范闲一样,给当时还处于迷茫中的她们传播了所谓的现代人思想,鼓励她打破思想禁锢,积极地去寻找,去实现自己的野心和理想。
可范闲最多是因为说到做不到而让她有些失望,但叶轻眉的所作所为,却让李云睿感到了背叛。
她将李云睿带出了深渊,转头却自己跳了进去,还乐呵呵地挖坑把自己埋了,连一个正当理由都没有,李云睿不疯才怪。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当初谋害叶轻眉中的一员。
看着倒在地上扭曲发疯的李云睿,玉燕心中报复心顿起,按住她的后脑勺,就狠狠亲了上去。
靠,算起来这还是她这辈子的初吻呢,便宜这疯女人了。
不过这招还真好使,被玉燕啃了一口以后,李云睿顿时像是被吸走了魂一样瘫软在地,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指着她的手不住颤抖。
“你……你为什么要……”
玉燕轻笑着擦了擦嘴边染到的胭脂,伸出手指挑起李云睿的下巴。
“我为什么这么做,你自己慢慢想吧。”
玉燕再度开启迷心大法,反正李云睿现在神志不清,就让她把这当成一场梦好了。
果然,李云睿再度转醒之后果然没心情理会低着头跪在一旁的玉燕,直接挥手将她打发走了,然后便急匆匆的出宫了,显然是要去看叶轻眉的尸首。
玉燕没有跟着去,反正如今长公主藏叶轻眉的地方也已经被她问出来了,一具尸体对她的价值不会比箱子的钥匙更大。
更何况她也没有李云睿那样能够保存尸体的秘术和材料,就算把叶轻眉的尸首夺回来又如何,难道眼睁睁看她烂掉吗?
而后的日子便轻松了许多,玉燕平日便在宜贵嫔宫中逗逗三皇子,听宁才人说说叶轻眉过去的故事。
唯一让她有些不爽的就是,她和淑贵妃谈天论地的时候,二皇子总是过来凑热闹。
淑贵妃也不是没有试图将他打发走,但架不住二皇子脸皮厚,明明比她年纪还大,却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自己也想听小姨讲经论道的话来。
淑贵妃心思单纯,竟真的被他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以为儿子真是想要学习进步,允他在侧旁听。
玉燕自然是不会跟他们讲什么孔孟之道圣人之言,便挑了庄子来讲,假称自己在儋州曾经偶遇一位隐居老者,有幸拜其为师,这才会有如此学识,只可惜老人在她前往京都前便过世了。
淑贵妃极爱《逍遥游》,对庄子‘齐物论’的思想更是惊叹不已。
而平日里乖巧地坐在一旁,偶尔发表见解的二皇子,却难得的一言不发,眼神飘忽,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那天在玉燕告辞之后,他也破天荒地主动追了上来。
“小姨留步,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