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宫的路上,温以安悠闲地望着街道的繁华,出奇的平静。
“姐姐,你就不问问皇后是什么脾性?”温以敬怕她是装出的镇定,故意寻一个由头探探状况。
目光从远处的小贩收回来,嘴角衔笑:“能母仪天下,自然风华绝代,待人温和有礼,难道不是吗?”
见温以敬也深以为然,她继续补充:“我们年龄也就相差一岁,往后就以姓名相称吧。”
温以敬觉得这样的姐姐和清泉寺的一模一样。
那一年娘亲带他们在清泉寺礼佛,两人被扔在同一个院落相伴。
入夜后,温以敬很喜欢看着院中水池中的月亮,温以安则喜欢院角的月季,时不时抛一些到水池中,将水中的月亮搅乱。
“以敬,娘亲说看月亮会更想她的,你应该看些好的、漂亮的事物。”温以安的声音软糯清甜。
温以敬看到池中透彻的花瓣:“
确实很好看,像银河繁星”温以敬期许的人生是光亮的,这朵花让他更加独立。
“那你想不想听我弹琴?”
“好呀。”
婉转的琴音流转在他们之间,一起走入人间山河,在烟雨江南重逢。
这声音,如清泉淌过山涧,撩人心弦,温以敬抬头望着她,很安心。
一回忆的功夫,马车已经进了宫门,并换了进宫的马车,一路向前。
温以安挑帘看了看这不见底的红墙,院墙深深,难怪宇恬老想往外跑。
到的时候,原宇宪已等在门外,温以安下车搭上温以敬的手时微微一愣。
他今日怎么也来了,还光天化日之下等在门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情谊深厚。
这一停顿,温以敬顺手拉了一下,温以安才回过神:“大殿下怎么亲自来接,下臣惶恐万分。”
他可看不出惶恐,倒是觉得某人乐在其中,甚是得意。
“大嫂嫂,你也来了呀?”原宇恬从一侧冒出来,还一番称呼,才更是尴尬。
不过一瞬,她的目光就转移到温以敬身上,声音略小:“以敬,你也来了。”
温以敬微微一笑,算是应过。
温以安在原宇宪的引领下,进了内院,皇后木弥月高坐。
富丽典雅,宛若春日海棠,美的不可方物。
温氏姐妹打过招呼之后,就进入以南园的修葺话题。
“以敬,以南院的修葺,可还有什么难题?”木弥月也关心以南院的修葺,毕竟是待了几年的地方,还是有感情,另外培训学院一事事关国本。
“皇后娘娘,确实还缺人手。”温以敬倒是半点不客气,毕竟他想要的帮手只有皇后娘娘调动得了。
前日还在和原宇恬讨论这件事。
“我们多年未见,而且我在工学呆过一段时间,有太傅大人亲自教导,进步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听原宇恬这般一说,温以敬觉得她有真的用途。
原宇恬看温以敬一言不发,沿着他的视线,看是湖心亭的位置,一时明白了起来:“以敬,你会帮我出宫的吧?。”
出宫?机会来了。
原宇恬一拉温以敬的袖子:“记得帮我。”
温以敬晃过神,不假思索道:“自然。”
原宇恬有些不相信他听进去了:“那你复述一遍我刚才的话。”
“我......”原宇恬倒是明白他压根没听进去:“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瞧他真诚的模样才作罢:“算了,也不指望你会帮我。”
此刻,木弥月看了下两人,好像读懂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
“以敬,你可以推荐人选?”
温以敬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原宇恬。
“母后,我没有什么事,要不我去以南院帮温大人?”原宇恬心领神会,说完满是期待的等木弥月回答。
“你少有出宫,以南院偏僻,以敬不一定有空照看你,你若出事,我无法跟你父皇交待。”
木弥月就想试试温以敬的反应,故意说完,还看了温以敬一眼。
原宇恬不好再上赶着,只能在一旁向原宇宪示意,想办法去劝劝母亲,可他半天未动,一把将他拉入大家的视线中:“大皇兄,我也认为我难当此任吗?”
原宇宪偏头看了一眼温以安,一点也没有主意的看着面前两人,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娘亲,
休沐的时候,我与温姑娘也会去帮忙,都是男孩子,宇恬去的话,正好可以与温姑娘作伴。”
这么点小事,还是滚雪球般滚到温以安身上,她淡淡说道:“皇后娘娘,宇恬素来好静,我会好生照看她,您就让她出去锻炼锻炼。”
木弥月点了点头。
严府,严颜与严峻正在比试。
烟雨朦胧,月牙白的衣袖随风而摆,刀刃穿过雨帘。
剑气逼近胸膛时,衣袖一挥,腾空踩在剑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第七次了,颜儿,你还是输了。”
橘红色的襦裙,衬得严颜脸上的轻笑份外灼灼,藏在身后的手抬得足以明显:“谁说我输了,你不是说我只要取得你身上一丝一毫,就算我赢。”
见妹妹手上的丝线,严峻瞧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原来是这里被做了手脚。
目光所处,是严颜等待承诺的期盼,严峻没有吞吞吐吐:“这事你赢得不光彩,若是爹爹知道,你必少不了一顿打。”
看到严颜失落的表情,严峻终是不忍心:“这六殿下的婚事,我虽帮不了你,倒是可以提点一些。”
严颜一时雀跃,发丝上的水珠在袍角一圈圈划开,严峻取出丝帕,帮姑娘擦着头发:“说吧,具体什么事情,让你为难了?”
严颜从衣袖掏出一卷婚仪,扔在桌上:“你瞧瞧,这也太繁琐了。”
严峻卷起竹笺轻轻敲打了几下严颜:“交待你之前,爹爹不是给你上过课。”
“爹爹教的时候,以为若是学不好便不用协板,那会我都私下研究破案之法了。”严颜随手拿走他手中的竹笺,藏在袖中,言语却是极为恳切。
严峻一手抓起袖子,作势要敲头,却见手中空无一物,这丫头倒是懂他的习惯。
此时天空一抹天青色装满了眼眶,也罢,这丫头也不是身无一物。
严峻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是新鲜的西湖龙井,可他也不是随便就能讨好的人,又咳了一声。
严颜循声,不知何时从衣柜拿了他常穿的那套衣服出来:“知道你向来看不惯衣服边边角角有线头,你先穿这个,身上这件,我再去仔细处理一下。”
“你先放下它。”严颜听到严峻这般一说,听话似的,放在桌上。
严峻翻了翻衣服,果然一堆水渍沾在下面,乍然想起梨花桌上的西湖龙井,确认无碍后,才缓缓道:“从现在起,姑奶奶,你可别动我这屋里的一桌一脚。”
严颜似乎觅得生机,讪讪一笑:“可以啊,可我还没拿到心满意足的答案,不免想活动一下筋骨。”
严峻向来宠这妹妹:“好吧,那就帮一下你。”姑娘收到这句回复,撒欢般跑出去:“那我找三殿下去了。”
这句话飘在天际下,少年瞧着身影消失在绿影中。
一听到来人禀告,凌厉眼神融化了所有暖意:“你跟了我多少年,什么事情值得你失了分寸。”
皮猴子似的江踪瞧了眼青云毯上的脚印,心里暗叫不好,主动示好:“公子,事出紧急,若是您要罚,属下也无怨言。”
“既然你无怨言,那就自己去账房,跟老崔说本月月钱减半。”严峻可不管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月钱一事,让江踪焉了,也只能认命,谁让面前这位是他的救命恩人:“属下领命。”
“说正事吧。”严峻扶起江踪,似乎刚才只是一场小玩笑。
“斋主来信。”江踪递上竹木筒。
竹木筒封口处,是吟星斋惯用的四叶草印记,拔出竹盖,取出卷纸,抚顺后,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
“驱策天下英才,安民立世。”这是斋主常记在心上的一句话,既然逃不过便安然接受,严峻想起妹妹早已出去:“江踪,去刑部多盯着点小姐。”
江踪应声答应,便退下了。
给吟星斋卖命多年,至今也不知斋主是何模样,只是潜伏在二殿下身旁,探听虚实。
原宇宪却早就知道他是礼部尚书的公子。
做事稳妥,在二弟身边劝谏着,总不至于发生什么破天荒的大事。
此次以南院的事情,还是怕二弟使出什么不当手段,总得提前准备,就给严峻送了音信。
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做派,倒也坦荡。
皇后特意给他们腾了时间,温以安瞧着没什么聊的,就说出心中顾虑。
“原大人,二殿下那般喜欢跟你作对,这次培训学院的选才,也是少不了他吧。”
“无非塞些人进来。”原宇宪一句话出来,似是早已胸有成竹。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温以安瞧着原宇宪悠闲的模样,打趣道:“原来你怕皇后娘娘。”
被猜中软肋,原宇宪还嘴硬解释:“我那是敬爱。”
“敬爱,那也是怕。”
温以安撑着下巴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