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走后,连续下了几天的小雨。
阴雨连绵,淋的石榴心里湿漉漉的,像是发了霉。
她数次拿起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或许只能自己独自扛过去。
李淑珍的死,虽然是她自己的命数,却也不能说和林家毫无关系。
裴嘉楠如此怨恨他哥,何尝不是在怪罪林家……
就在石榴犹豫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二姐。
“石榴,你在家里瞎忙什么呢?也不去城里帮大姐。”
“学习啊,好多作业呢。再说大姐那里就是装修的事,我又不懂,去不去都行。”
“也是……反正那些活儿有装修公司呢,大姐盯着就行,你去了也是大材小用。要不你来广州吧?反正暑假这么长,我这边更需要你。”
“啊?去广州?”
“啊什么,非典都过去了,你怕啥。”
“不是怕非典,我是不想再跑了。”
“懒得你……”
“姐,这个暑假很重要,等开学都高三了,我得好好查漏补缺,而且我听说可能会提前开学。”
“那好吧,那你好好学习吧,毕竟高考最重要。”
二姐有些失望,还有些不甘心。
“对了,赵小健还问你来不来,等着让你给他补课呢。”
“补课?我哪有功夫给他补课。对了,他今年该中考了吧?考的怎么样?”
“好像还行,前天聚餐,我看他爸妈挺高兴的。”
“你们又聚餐了?”
“是啊,非典都过去了,一切恢复正常,聚餐有什么奇怪的。”
“那你见到万雁鸣的爸爸没?”
“那倒没有,不过听赵总提了一句,他现在生意做的挺好,但家里好像有点问题,反正焦头烂额的,也不出来和老朋友聚了。”
“哦……”
石榴还想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石榴,你老问我万总的事干嘛?你直接问你那个男朋友啊!”
“什么男朋友,好久没联系了……”
“啊?你们分手了?”
“都没牵手,何来分手。”
“怎么了,听着像是失恋了一样。”
“不是失恋,是失联,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啊?失联了?春节时候你们不是还联系呢?”
“嗯,但春节过后,他就没什么消息了。”
“他没有给你写信或者打电话吗?”
“没有。”
“那他家没电话吗?”
“有个小灵通,平时都是他妈拿着的,我打过两次,都没遇到他……”
“不是吧,他妈是要棒打鸳鸯?要不我给万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最好让他儿子也来广州,你也来广州,这样你俩不是就能见面了?”
“算了……他应该在上补习班,非典时候很多学校放假了,肯定要补课的。姐,你还是别问了,要不他妈又该说我耽误她儿子学习了。”
“也行,咱这么优秀,没必要上赶着。”
二姐像是明白了什么。
“石榴,其实你要想开了,这也正常。人是会变的,感情也会慢慢变淡,夫妻分居久了还自动离婚呢,你们分开有一年了吧?”
“嗯,去年暑假他转学的。”
“是啊,去年暑假你来广州,他为了找你,给我的手机都打爆了。咱家的电话他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乎你,真的想你,他自然会主动找你,还会失联吗?”
石榴没说话,但心里很难过。
也许是自欺欺人,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没想过万雁鸣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了……
虽然因为非典封闭,联系没有之前方便,但只要想打,还是能找到人的。
“石榴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也许他有别的朋友了,也许他有别的事情要忙,总之,你们还小,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以后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石榴依旧没说话,明显情绪不高。
“怎么,你放不下?”
“不是放不下,其实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就是去年暑假害他转学,总觉得亏欠他。”
“亏欠?这有什么亏欠的?不管去年他为你出头,还是现在疏远你,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要想太多。
“我也没想什么,就怕他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就是父母感情不和 ,学习压力大,或者失恋之类的。这些事在社会上的压力相比,都不算什么。其实你们早些经历一些挫折也好,将来才能抗压。”
石榴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声叹气,忽然让电话那端的二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理智。
虽然自己是过来人,很多事能看的开,但石榴年纪还小,初尝爱情,她不该就这么冷冰冰的打破她的幻想。
于是,二姐转而开始安慰石榴。
“也许是我想多了,就是他妈不愿意他联系你,而他又不愿意让他妈伤心,所以暂时不联系吧。你想啊,他爸现在变了心,他妈肯定不高兴,这个年纪,正是更年期呢,和咱妈一样,没有道理可讲。”
石榴依旧没有说话。
“不管是什么情况,石榴,你记住,安心备考就对了。如果你们心里还有对方,那就大学里见啊。反正他爸爸一直在这边,他将来很可能会来南方读大学,你也考来南方,这样你俩不就又在一起了……”
石榴无奈了,二姐真是厉害,聊什么都能扯到让她去南方上学。
可石榴理想的学校都在北方,不在南方……
不过经姐姐这么一说,石榴心里好受了一些。
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看到父亲从窗外经过的身影,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姐,咱爹被骗走的三千块钱,是怎么追回来的?”
“这事你怎么知道?咱妈说的?”
“几个村都知道了,都说裴嘉松有能耐,能把骗走的钱追回来。”
“嗨,村里真是……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这有什么好说的。”
“姐,那钱是裴嘉松垫的吧?”
“肯定啊, 你真以为骗走的钱还能追回来啊,就是不想他们太难过,毕竟忙活了一年,卖了粮食就落下这点钱,一下子没了,怕爹上火出事。”
“那你怎么不垫钱,却让裴嘉松垫上?
“让裴嘉松垫钱怎么了?他想拉我入伙投资,帮我办点事很正常啊, 这点小钱才哪儿到哪儿啊,大家都是明白人,我自然不会让他亏的。不是,这碍着谁事了?是英子不愿意了?”
“不是,裴嘉松他妈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
“裴嘉松说的啊,五七都过了吧?”
“他怎么什么都给你说,那他大姨说咱家的那些话……”
“管他什么大姨,我又不认识。嘴长在她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耳朵长在我身上,听不听我自己做主。”
二姐的洒脱让石榴一时语塞,忽然觉得也没必要学舌了。
“石榴,别管那么多,你上你的学,我挣我的钱,让那些人眼红去吧,哈哈哈。”
二姐哈哈大笑,石榴也无奈的笑了。
她这个姐姐实在洒脱,从来不会活在别人的看法里。
也许自己该和二姐学学,随心而行,不必理会那些外界的声音和嘈杂……
想到这里,石榴拨通了裴家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