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彭州华跟梁团都没来舞蹈团。
结束换完衣服。
彭姗姗还担心许思,她心里愧疚毕竟这事是二哥弄得。
“思思,你真没事吗?”
“没事,都问我八百遍了,别担心。”
彭姗姗说,“等回家我就找二哥问去。”
“不用了,你问了他更不痛快。”
许思想到什么,唇角勾起来,“话说我哥今朝要忙,不来接我,咱俩下馆子去?”
这种时候就该轻松一下!
除了面馆她还没去过什么饭店呢,每天早上坐自行车过来都能瞧见锦绣大戏院旁的饭店。
“好啊!”彭姗姗立刻拿起小包,“走走走,去裕丰饭店吧,那的响油鳝丝顶呱呱。”
许思说,“好,我没去过你说哪就哪。”
两人挎着手出了大门,彭姗姗又反悔了,“不去了,咱去永福记,我哥上次就带谢心悦去的裕丰,我以后都不去了哼。”
许思笑,“都听你的。”
珊珊总是能让她笑,每当这时,语气就觉得来朝云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有姗姗这个好朋友。
永福记不远,两只脚走走十分钟光景就到了。
永福记和锦绣大戏院就隔了三排房子,风格却不一样,中式的老楼,上下三层。
大门挂着的大牌匾上,楷书写着‘永福记’三字。
辰光才一点暗,两边大灯笼已经亮起,客人不少,交关气派。
“我听说今年京城有一家个人开的饭店,永福记倒还是国营的,但里边全是老师傅,烧菜喷喷香,”彭姗姗啥都晓得,“去年过生日,大哥还带我上和平饭店搓了一顿,下次咱也去。”
许思说,“好啊。”
既然回到这年代,倒也想看尽此时沪市风华。
二楼的座位用镂空木栏隔开,隐私不错。
两人坐到窗边位置,点了几道特色菜,又要了碟鱼皮花生和红油猪耳朵,下酒好菜。
“咋了,你还想吃猪耳朵。”
许思眨眨眼,“咪一口酒呗,刚楼下有人吃烫过的黄酒,霞气香。”
彭姗姗眉头皱起来,“你是不是不高兴,不高兴才喝酒。”
“不高兴你个头,高兴才喝。”
昨晚看二哥喝她就馋了,上辈子一个人住偶尔也喜欢小酌一杯,到了这一口没吃过。
许思招手,点了小壶绍兴老酒,没一会儿就上来了。
瓷瓶温热,酒香浓郁。
许思挑眉看彭姗姗,“吃不吃酒,不是不能吃吧?”
“瞎说八道,谁不能谁是小狗,”彭姗姗拿过来给自己倒一杯,又给许思一杯,豪气摆在桌上。
两人就着猪耳朵,吃得津津有味。
“诶,你不回去,闫峥不找你啊?”
许思想想,“应当没事,前几趟咱们练舞不也没回去。”
这倒是。
象牙巷。
苗苗叹气从楼下上来,嘟着小嘴巴说,“小婶婶又不回来了。”
闫峥抬腕看一眼,“嗯,八成练舞蹈。”
说完又低头写起报告。
钢笔划出沙沙声,苍劲有力的字整齐跃然纸上。
只写了两行又突然顿住。
昨日才瞧见她手上被捏青一圈,闫峥拧眉放了钢笔,手边就有电话机,闫振华来时安的。
他想想拨了个号,找人叫小赵听电话。
小赵饭吃一半听到队长找,火急火燎跑去军区接线处,“闫队,我是小赵。”
这辰光来电话,难道有什么大任务,小赵仔细听着。
等自家队长说完,人都傻那里,“啊……好,晓得了,我这就出发!”
队长让他找嫂子去??
嫂子那么大人哪能丢啊。
不过队长说啥他做啥,小赵跑回去饭碗一收就借车寻人去了。
军区的吉普过了黄浦江,先找去舞蹈团,瞧见里头侪是黑乎乎一片,又在附近转起来。
这辰光,能去哪啊?
……
酒一杯杯下肚。
许思和彭姗姗面孔泛起粉。
两个看着对方笑,前头还说不喝不喝,一喝起来不晓得是谁又叫了一壶。
许思挟一颗毛豆在嘴里,味道清爽,“这老酒度不深还觉得蛮晕人。”
“黄酒就这样,”彭姗姗说,“思思,你说那谢心悦进了彭家我哪能啊,肯定成天鸡飞狗跳。”
许思说,“要她真进了彭家,你别同她对着来。”
彭姗姗不依,“不!二哥拎不清,大哥不会,我找大哥告状。”
许思对彭老大不是很了解,“姗姗,要保护好自己……”
她说的太轻,彭姗姗没听见又喝了一口酒。
窗外能瞧见远处江景。
这辰光,船全靠岸了,住在船上的人点一盏煤油灯洗菜烧饭,瞧着星光点点。
许思说,“姗姗,我可能不会待在朝云了。”
“啊,为什么啊?”
彭姗姗顿时酒醒了,屁股一扭坐端正问她。
许思说,“没什么,朝云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我同你讲过不喜欢芙蓉面,今朝之前我还想找梁团说说把这舞调整一下,但如今我觉得没必要了。”
梁昆或许是个舞蹈家,但他已经失了本心,屈服于彭州华的利益之下。
没谈的必要。
彭姗姗呐呐说,“沪市以在舞蹈团少,前些年裁兵裁文工团,跳舞的人又多,哪里都是挤破头的,你不在朝云去哪?”
许思不想告诉姗姗,彭州华还扬言要堵了她的路。
姗姗性子单纯,夹在两人中间会很痛苦。
“总有能去的地方,我跳得这么好哪家不要我是没眼光。”
彭姗姗还是开心不起来,“……但你走了我咋办,我也不喜欢芙蓉面,我晓得跳得是什么意思,早跟梁团讲过,所以上次他才重编,但仍是不好的……”
说到最后,嗓音有几分茫然。
许思按住她手,安抚说,“不喜欢那就考虑跳独舞,自己编一支喜欢的,朝云如今还没人跳独舞,你的话他们会答应的。”
彭姗姗快要哭出来,“那我不想你走。”
许思说,“这不是还没走吗,我只这么说说。”
彭姗姗有时候可不好骗,“骗人,你会跟我讲就是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然才不会说出来让我不高兴。”
不愧是了解她的,许思说,“好啦,我去哪里都一样,走了之后咱俩交往不是更自在。”
彭姗姗吸吸鼻子,“我不晓得我哥怎么了,脑筋拎不清,以前也不这样。”
许思没响,没做评价。
风从窗外吹来,她叹一口气。
小赵在街道上转了两圈没看到人。
心里正发慌,脑袋往车窗外探了下,好巧不巧就瞧见窗边的人。
“诶哟,我滴个娘亲嘞,总算不挨罚了。”
车停好,小赵急哄哄往永福记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