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
傅老爷子脸色瞬间凝固,眉毛像是虫子般连成一条,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楚韵,又看向佣人,“真不见了?”
佣人着急的点头,因为害怕,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是的,老爷。今早我按照您的吩咐去找他,结果去了之后就发现房间空无一人,只有窗户是开着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傅老爷子急得说话时,喷了不少细微的唾沫出来,他剧烈地咳嗽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而在此时,楚韵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
昨晚和傅庭州在夜晚的花园相遇时,傅庭州所说的那些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像是一道又一道无形的咒语,要把她吞噬一样。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双唇的温度已经越来越低了。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就连手指扶着墙壁时,都感觉不到墙的冰冷的温度。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逃走的会是傅庭州...
他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消失...难道他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挽留自己...不,这不是挽留,这是变态的拘禁。
“老爷,不用找了,人在我这里。”
陈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里还提着医疗箱。
他的话像是有力量般,让楚韵逐渐感觉浑身上下有了温度。
楚韵转身,眸子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活人的气息,“真的吗,陈医生,请问他在哪里?”
傅老爷子焦急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而陈云,却显得一点也不着急,他笑着看向楚韵,随后给了她一个足以令人安心的眼神,“在花园呢。我今早过来得早,傅总...呃,他说这段时间心跳的总是很快,所以我就给他开了点药,顺便带着他做一些简单的康复运动。”
“这、这样吗?”楚韵是不相信陈云的,但也无所谓了,只要傅庭州能够好好的和自己办理离婚证,比什么都重要。
楚韵看着窗外,那些冰冷的铁块好像变成了连接在一起的鸟笼,而一抹挤进来的太阳仿佛在呼唤她走向自由。
此时的楚韵就像是笼中的飞鸟,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牢笼走向自由。
听,风是自由的呐喊。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小子去哪了。我估摸着他也不敢跑,小楚,走吧。”
傅老爷子垂眸,苍老的手紧紧握住龙头拐杖,他的膝盖已经老化得很严重了,稍微站一会都会感觉很疼,无奈,他只能自嘲一笑,随后吃力地坐在沙发上。
他看楚韵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愧疚。
“抱歉,小楚,爷爷恐怕今天没力气陪你去了,我让晴天陪你去好吗?”
楚韵蹙眉,走过来半蹲在傅老爷子身边,“没关系爷爷,谢谢您。另外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用麻烦别人。我想,傅庭州应该会听您的话。”
这种情况,怎么能让盛晴天来呢?
她可不希望,自己梦寐以求,渴望得到的解脱,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发生意外。
“要不这样吧,老爷您要是放心的话,我可以陪楚小姐一起去。”陈云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给了楚韵一个坚定的眼神。
老爷子已经开始靠在沙发上吸氧了,他默默地点点头,伸出食指在大腿上敲打两下,表示同意。
“陈医生,谢谢你,有你在的话,我放心多了。”
说完,楚韵便起身,朝着傅老爷子鞠了个躬,真心实意的说了声谢谢,随后就拉着准备好的行李箱,直接跟着陈云走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明媚,或许是因为昨晚下了雨夹雪的缘故,所以早上的空气里伴着冷风。
但天空像是水洗过的一样湛蓝,虽然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已经飞往南方了,但依然有一些别的小动物的叫声。
楚韵和陈云一起坐在后排,傅庭州坐在副驾驶,坐在驾驶位的司机一言不发。
车子里沉默的要死,像是在上映上世纪欧美的默片电影一样,就连空气都变成了灰色。
楚韵手紧紧攥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她抿着唇,头不断往窗外伸。
寒冷的风,也没办法让此时的楚韵冷静下来。
她期盼着,盯着对面并排走的高速旋转的车轮看,一圈又一圈,像是年轮般...
“楚小姐,之后有什么打算?”陈云双手交叉抱着膝盖,故意问了一句。
他明显地看到,在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傅庭州的肩膀抖了一下。
呵呵。
楚韵依旧盯着窗外,她俏皮地把下巴抵在车窗边沿上,微微侧着脑袋,像是懵懂的少女的要和心爱的人踏入婚姻殿堂般喜悦。
她嗯了一会儿,随后张嘴道:“还不知道呢,先离开燕城一段时间,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嗯,很好。优美的环境有助于心理创伤的治愈,希望你早日好起来,楚小姐。”
陈云嘴上说着对楚韵祝福的话,眼神却一直落在傅庭州的后背上。
他知道,傅庭州心死了。
真是件好事。
车子行走了大约四十五分钟,跨过长长的马路,走过一些狭窄的弯道,再平坦的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总算是到达了民政局门口。
司机摇下车窗,坐在车里抽烟等着傅庭州回来。
楚韵干净利索毫不犹疑地下车,亦如当年她满心欢喜地去和傅庭州领证那样。
虽然一次是离婚,另一次是结婚,但有意思的是,经历这两次事件的楚韵,都是喜悦的。
而傅庭州,他那张带有攻击性的脸上乌云密布,从车上到交给工作人员身份证时,他都没有抬起过那双阴郁的眸子。
仿佛在他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片黑乎乎的乌云,一直在他头顶上,下着淡蓝色冰冷的雨。
倒霉的是,他还没有伞。
“谢谢。”
楚韵拿着比结婚证还要‘鲜艳’的离婚证,瞬间感觉自己终于冲破了一直以来束缚自己的囚笼。
她双手举着这本‘珍贵’且‘贵重’的离婚证,放在阳光底下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将它装好。
“傅庭州。”楚韵双手插进卫衣的兜里,转过身看了眼直到现在也没有抬起头的傅庭州。
在听到楚韵喊自己名字时,傅庭州才像是木偶般的抬起了头,以沉默做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