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好的人,谁会说你坏话。”
“我是好人不假,可好人没好报啊。”陆正南幽幽叹了口气,俊朗面容闪过一丝落寞。
战友知道他因何叹息。
之前陆正南救人反被讹,他们这些关系近的都知道。
大家都替他惋惜和不公,这么好的人咋就被讹上了,亏得他没结婚,若是已经结婚,是不是还要离婚娶那个蒋盼娣?
别看这年代大多数人都是相亲,基本上见几面就结婚了。
可被人强迫、讹上的婚姻终究是挺让人难受。
陆正南难受,蒋盼娣也难受。
她洗过碗,又把脏乱的厨房收拾干净,还洗了一大家子的脏衣服,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推开自己之前住的房间一看,里面堆满了杂物。
“妈,我房间怎么成了杂物间。”
蒋母早就从外边回来了,听到蒋盼娣这样问,不甚在意道:“哦,家里东西多,你又不常回来,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用来放你弟妹的东西。”
“那我晚上睡哪儿?”
没等蒋母说话,蒋光宗就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张口就是,“这屋里放的可不是杂物,这都是莉莉的东西,她还要用呢,你们别乱动,免得她找不着。”
“好好,不动,我们肯定不动。”
蒋母面对儿子的时候好声好气,简直当祖宗供。
一转头看向蒋盼娣的时候,眼里的笑容就淡了。
“要不你在堂屋将就一晚上?”
蒋盼娣一听,心就凉了半截。
这怎么将就?
堂屋没有生炉子,寒冬腊月的在外边睡一晚,第二天铁定要感冒,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出去了,若是感冒就只能硬扛。
连药都吃不起。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挺难受。
“妈,难道弟媳进门,这个家里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连住一晚的资格都没有了?”
蒋母没说话。
蒋光宗却不耐烦的啧了声。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本来就没资格。”
“可这里也是我的家啊,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对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娶媳妇的彩礼你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住单独的房间,就你这样没用的姐姐,我没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
别看平时蒋光宗没少从蒋盼娣手里弄钱,可他觉得那都是蒋盼娣欠自己的,谁让自己是这个家的希望,是蒋家的根。
蒋盼娣还指着自己给她撑腰呢。
花她几个钱儿咋啦。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早就习惯了蒋盼娣的付出,觉得她给自己出彩礼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现在希望落空,自然就生出不满。
“要么你就睡堂屋,要么你就走人,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
这时,莉莉打着哈欠走出来。
“大晚上的你们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见宝贝媳妇不高兴了,蒋光宗赶紧狗腿的上前,语气谄媚,“媳妇别生气,我们不说话了,走,陪你睡觉去。”
说完还警告的瞪了蒋盼娣一眼。
“你给我消停点。”
这话说得蒋盼娣另外半截心也凉了。
从小到大,她对蒋光宗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觉得作为一母同胞的姐弟,他们就是最亲的人。
可蒋光宗却……
好失望,心好冷。
蒋母在一旁看着,也怕把蒋盼娣伤得太狠,生出逆反心理就不好了,于是打着圆场道:“行了,你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心里有你这个姐姐就行了。”
“这样吧,你去我和你爸屋挤一挤。”
说得就像是天大的施舍似的,如果放在平时,蒋盼娣会很开心,可现在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整颗心被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所充斥,让她生出一种窒息感。
家里不是没有她的房间。
宁肯放杂物却不愿意收拾出来让她住一晚。
再对比她自己,她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家人。
难道女孩子结婚后就没有家了吗?
娘家不是家,婆家也不是家。
此时此刻,蒋盼娣格外怀念寝室里那张小小的单人床,只有那张床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算了,我还是回学校住吧。”
现在已是深夜十点钟,外边还下着雪,蒋母却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
“随你。”
在她心里,闺女本就无足轻重。
自己能供蒋盼娣上高中,让她考上大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反哺一下这个家又有何不妥?
蒋盼娣就这么走出家门。
雪花如鹅毛一般簌簌落下,很快就在她头顶和肩膀积了厚厚一层,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天大地大却无处可去。
这个时间点宿舍楼早就关门了。
她根本就回不去,无奈之下,只能去陆家。
一个小时后,蒋盼娣终于走到陆正南家,她浑身都湿透了,脸冻得发白,头发丝都结了冰,手脚更是僵硬的快要断掉。
陆二婶开门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妈,我……”
蒋盼娣快冻死了,说话都不利索。
陆二婶赶紧把她拉进屋。
“快来烤烤火,待会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外边雪下的这么大,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非要冒着大雪回来。”
她虽然不喜欢蒋盼娣这个儿媳妇,可心肠不坏。
就算是陌生人,该行个方便的时候也不能冷漠。
“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烤着炉火,手里捧着热水,蒋盼娣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下流泪的冲动,小声呢喃道:“妈,你对我可真好。”
这一下子给陆二婶整不会了。
“你可真好满足。”
叹了口气,她觉得蒋盼娣八成是遇上事儿了。
等蒋盼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直接就问出来,蒋盼娣如实说了,她也没想瞒着,任谁遭遇亲人那样的对待,在雪夜被赶出来,心里都会委屈。
陆二婶听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那个娘家,唉,不说也罢。”
话落,她站起身,“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睡吧。”
“嗯,谢谢妈。”
陆二婶摆摆手,回了自己房间。
蒋盼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发愣,洗过澡后,她身上已经不冷了,可心里却怎么也暖不起来,仿佛进了寒气,冻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