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雪察觉到了所长的目光,但是第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她还是记忆犹新的,所以她几乎都没看所长,只是和温警官闲聊着。
“呃,那个,冬雪啊,在老赵这里过得怎么样?工作累不累?”
所长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长辈般的关切。
陈冬雪愕然抬头看着所长,“挺……挺好的。”
温警官在一旁笑着插话道:“这孩子可要强了,说要挣够学费才回家呢。”
“哦,是吗,吃饭了吗,要不然咱们出去吃口饭去?”
所长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问道。
陈冬雪还以为他在问温警官,所以就没回答,而温警官则是有些看热闹一样,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所长见陈冬雪没回应,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继续说道:“冬雪啊,就当是叔叔请你吃顿便饭,你别拘谨。你一个人在外面,正好今天碰上了,一起去吃点饭吧。”
陈冬雪这才意识到所长是在邀请自己,她有些犹豫,一方面她对所长还心存芥蒂,另一方面又觉得直接拒绝不太礼貌。
犹豫片刻后,她小声说道:“不用了,你们去吃吧,一会儿赵奶奶就给我把饭送过来了。”
所长却不打算放弃,他真诚地说:“冬雪,你就当给叔叔一个机会,上次见面可能有些误会,让你心里不太舒服。你也别往心里去,叔叔一直想着跟你道个歉呢,今天这不是正好,就当是我给你赔礼啦。”
温警官在一旁也帮腔道:“冬雪,所长难得这么热情,你就去吧。而且咱们一起吃顿饭,也能好好聊聊,说不定你对我们所长的看法就不一样了呢。他可是个老好人哦!”
“老赵,借冬雪出气吃口饭去,你先自己盯一会儿店里!”
“好嘞,去吧,早点回来噢!”
陈冬雪看着碗里堆得高高的菜,心里的那层防备慢慢松动了。
所长和温警官一个劲儿的给陈冬雪夹菜,“谢谢,谢谢,好了好了,够了够了。”
陈冬雪发现,所长其实并不像她第一次见到时那么严肃,反而很亲切、幽默。
这一顿饭所长也没有提起沈兰,而温警官也没有提起所长认识沈兰的事情。
唯独陈冬雪觉得,今天的所长一点也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压迫感,看上去很像一个邻家大叔。
五天后。
“沈兰,沈兰,信,冬雪来信了!”
三舅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闯进院子,手里挥舞着一封信,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沈兰听到声音,手猛地一抖,满是泡沫的水溅湿了她的衣角。
她顾不上这些,匆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几步上前,从三舅手中接过信。
“三舅,真是冬雪来信了?”沈兰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三舅笑着说:“是的,是的,你看看邮戳,是从市里来的,快打开看看,看冬雪说了啥。”
沈兰走进屋里,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她的目光在信纸上缓缓移动,一行行字仿佛化作了女儿的声声诉说。
看着看着,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眼眶却越来越红。
“冬雪在外面过得还算好,还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让我别担心。她说她找到了一份售货员的工作,一个月220元,包吃住,但是她没有告诉我地址,也不让我去找她,说她挣够学费就自己回来了!”
沈兰抬起头,对三舅说道,声音里既有喜悦又有一丝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思念。
三舅在一旁安慰道:“这孩子真懂事,你也别太担心了。她既然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说明长大了。”
沈兰轻轻点头,把信紧紧地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女儿的温暖。
三舅又陪着沈兰聊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晚,便起身告辞。
沈兰把信小心地收进衣兜里,那封信像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夜幕降临,沈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飘回到了女儿小时候。
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苦,但陈冬雪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给她带来无尽的温暖和欢乐。
如今女儿独自在外,她怎能不牵挂。
“冬雪,你在外面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妈盼着你早点回来。”沈兰轻声呢喃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沈兰几乎每天都会把那封信拿出来看一看,内容就可以倒背如流了,她不甘心就这样死等着,她还是想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女儿。
“七马路,冬雪在七马路,孩子,等着,妈妈很快就会找到你了。”
沈兰的目光紧紧盯着邮戳上“青城市七马路”这几个字,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想,哪怕只有一点线索,自己也要去试一试,早点见到女儿。
第二天一大早,沈兰就开始收拾行囊。
她翻出了自己最整洁的衣服,又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仔细地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虽然她对青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一趟寻找会面临多少困难,但一想到能和女儿团聚,她就充满了勇气。
沈兰下了火车,跟车站工作人员打听去七马路的路。
站在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感到一阵眩晕,想一想,自己这辈子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市里。
这里和宁静的陈家庄截然不同,街道纵横交错,人群熙熙攘攘,打听到的结果是车站竟然离七马路不是很远。
在热心人的指引下,她终于找到了七马路。
这条马路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她望着长长的街道,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沈兰一家一家店铺地询问,有没有一个叫陈冬雪的女孩在这里工作。
然而,得到的大多是摇头和冷漠的回应。
一是她自己不会讲普通话,二是她的装扮,一看就不是买东西的,好多店家都不太愿意搭理她。
“冬雪说她在一家小卖部里当售货员,那我就专门找小卖部。”
然而一天下来,她跑遍了七马路的大部分店铺,却一无所获,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肚子也饿得咕咕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