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中午,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直刺大地,将农村的每一个角落都染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沈兰没有等来李晓云接孩子,所以她决定将孩子送回去,并且看看李晓云到底是什么情况。
家门口田地里,麦穗在热浪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太阳致敬。
远处的山峦在高温下变得朦胧,仿佛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纱衣。
但沈兰没有心情看眼前的美景,她抱着孩子快步往陈家亮家走去,孩子已经喂过奶粉,也睡过了觉,被大娘抱着,一路上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视线里的一切。
村庄里,炊烟袅袅升起,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柴火的烟熏味。
然而,陈家亮家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声音,路过西边的厨房,也不见有人的身影。
只有几只鸡鸭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偶尔发出几声鸣叫,显得这个院子里好像还有几分生气。
一只眼睛上长着两个小黄点的土狗,趴在阴凉处,吐着舌头,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哈赤哈赤的喘着粗气。
“小姨?”
沈兰没有去隔壁二叔那屋,而是直接去了陈家亮家,走到门口顺着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好像看到李晓云在炕上躺着。
她喊了一声,也没有听到回应,直接进屋,一股浓烈的酒味飘散在空气中,陈家亮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喝着闷酒。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我小姨醒了吗?”
陈家亮看了一眼沈兰,又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孩子,目光在孩子身上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喝酒去了。
沈兰也懒得搭理他,直接坐到炕沿边上,轻声喊道:“小姨,怎么样,我把孩子送回来了,已经喂过奶粉了!”
“沈兰,麻烦你在帮我带一下午吧,我还是有点头晕,想好好睡一觉。”
李晓云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很明显是哭过的,她也没有转过头来,沈兰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用不用去乡里看看?”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孩子你先抱回去吧,我睡醒了去抱她。”
“哦,行,那你吃饭了吗?”
“没胃口,不吃了,现在就是犯困,就想睡觉。”
“哦,那,那我抱孩子先回去了,你好好睡吧,有什么事情,你就喊我哦!”
“嗯”
从始至终李晓云都没有转过身来,沈兰也不好意思直接爬过去看,所以只好又抱着孩子往门外走去。
“家亮,少喝点酒,有事来找你大哥。”
“嗯,大嫂,我不送你了哦!”
“不用送,不用送,哎,对了,二叔二婶他们呢?”
“哦,今天我爸我妈带着我四姐去县里相亲去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呢。”
“哦,那我走了啊!”
陈家亮的三个姐姐都已相继出嫁,现在只剩四姐了,看来也是好事将近。
沈兰想着出门爬到窗户上正好能看到李晓云的脸,结果,她看的时候,李晓云竟然又将身子转到了里面去,这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脸。
沈兰心里也有些明白了,这两人肯定是又打架了,而且这次动手可能比以往要重一些,脸上有伤了。
看了看孩子,觉得她有些可怜,这都遇到个什么爹妈。
这一个下午,沈兰也没顾上去地里除草,三个孩子加上婆婆回来就不精神,有些乏累,就想躺着,一动弹就有些喘不上气,所以沈兰就只是在院子里的菜园子里忙碌一会儿。
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上面,也不见李晓云出来,倒是陈家亮摇摇晃晃的好像出了门。
眼看着太阳已经变成了红色,天光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沈兰也不好意思再去送一次孩子,只能继续在家里喂奶粉,哄睡。
沈兰心想,要是今天她不来抱孩子,那自己就帮她带上一晚上也好,让她好好休息上一夜。
中午虽没有见到人,但是听声音问题应该不大,沈兰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家亮俩口子怎么回事,这孩子一扔就是一天,这都啥时候了,还不来抱回去?”
陈母躺了一下午,晚饭时稍微精神了点,一下午听见这孩子好像一会儿哭,一会儿睡得,把自家媳妇累个够呛,眼见着吃晚饭了,这上边也没个人来管管。
“妈,没事,我小姨有些不舒服,我帮她带带,今天二叔二婶他们也不在,没人帮她。”
沈兰话音刚落,就隐隐听到好像有一个凄厉的女声传来一阵高过一阵。
陈家柱和沈兰停下吃饭的动作,侧着耳朵一听,好像是:“救命”“来人”之类的,还有哭声。
俩人对视了一眼,赶紧下地就往门外跑去。
陈老大和陈母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上面院子里出事了,本来也想着出去看看,但是旁边三个孩子没人管了,老两口就停下了出去的动作。
这么多年,这上面老是这样,这次估计也就闹腾一下,习惯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出人命了呀~”
二婶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还颤抖的厉害,声音不是来自家里,而是来自东边的小耳房里。
“晓云,晓云~”
“陈家亮,陈家亮,你在那儿呢,快来,救命啊~”
“赶紧,使劲,使劲,放下来,赶紧的!”
陈家柱和沈兰爬梯子上来之后,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两个人当场就被吓白了脸,愣在了门口。
小耳房里,房梁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正吊着一个人,李晓云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凄凉。
她的面容苍白,双眼紧闭,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试图抓住些什么。
她穿着一身碎格子衣服,露出了苍白的脚踝和赤裸着着的双脚,脚尖朝着地面,分外的凄凉。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绝望和无助。
房梁上的绳子在她的体重下微微摇晃,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吱嘎声,仿佛在为这场悲剧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