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营帐的楚知熠也是老脸通红。
天知道他方才怎么就突然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或许是知道她是为了他才冒险而来,又或许是因为她处处为他周全,连自身安危都放在了后头。
再或许,是光透过厚实的营帐,落在她额头上时就成了无比的温馨,以至于,在当下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就吻了上去。
也是在吻上去的那一刻才一直到自己做了什么,而后大惊,也没看她是什么反应,便匆匆逃了出来。
对,是逃。
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狼狈过。
哪怕当年带着虎卫连夜离开京城,也是早有计划,意气风发。
可方才,他当真是丢盔卸甲。
眼下更是懊恼。
他太莽撞了,竟这样轻薄了她,她若是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的,她是真心将他当成了大哥看待,那他回头解释起来,只说是对妹妹的关心,可否能圆过去?
他实在不想让她心中生出怨恨来。
“大哥。”
身旁一道低低的声音传来,是老二。
此刻,他也是一副突厥人的打扮,压低了声音,有些不满地看着楚知熠,“你在发什么呆?”
他们如今身处突厥军营,虽然当日是以一支与突厥三皇子的主力队伍失散的小队身份混进来的,这里的人看他们面生也没来询问过。
但,靖国人的长相与突厥人到底是有差异的。
眼下他们的大胡须跟大帽子能遮掩住大部分的脸,但还是要小心行事。
若是被发现,莫说计划落空,只怕是连性命都要耽搁在这儿!
楚知熠看了老二一眼,压低了声,“没什么。”
“不对劲。”老二终于还是看出了端倪,“脸怎么这么红?”
说话间,他的目光往乔念此刻所在的营帐望去,“你对念念做什么了?”
“没,没有。”
声音依旧低,但慌乱也极为明显。
老二骤然瞪大了双眼,被压抑在喉咙最底下的声音发出怒吼,“楚知熠,你不要脸啊!”
可络腮胡下的嘴角却是扬着的。
楚知熠脸色难看至极,如何能听不出来老二此刻的打趣?
当下便是一把推开了他,“别胡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突厥人的呼喝,“喂!你们两个!”
二人齐齐朝着那突厥人看了过去,眼神中都带着一股子戾气。
只想着,若是那人发现了什么端倪,那就只能拧断他的脖子了。
却不想,那人只指挥着道,“去那边把牛羊都牵过来!”
“好。”
两人齐声应着,眸中戾气尽数散去。
楚知熠沉着脸,率先往牛羊的方向走去,而老二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一边警觉着不被人发现端倪,一边忍不住暗暗嘲笑。
原来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啊?
而此时,营帐内,乔念也因着这个吻,而陷入了混乱之中。
她不知道,楚知熠为何突然就吻了她。
只知道,那双唇带着炙热的体温,落在她额头上时,她的心好似在瞬间就被一把火给点燃了。
明明,他那假胡须比突厥可汗的手更加粗糙,可乔念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厌恶。
她只是不明白,他这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奖励她不给他惹麻烦的自觉?
是身为大哥,安抚妹妹的一个吻?
还是……他也是有别的什么心思?
“不会不会!”
乔念连连摇头,双手死死按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他若是有别的什么心思,上回又怎会躲了她好几日?
想着二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楚知熠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克己守礼的。
从来,都只将自己摆在一个大哥的位置上,何曾有过什么逾越的举动?
是她自己的心不干净,总误会。
楚知熠说得最多的那句是什么?
别想太多。
方才那个吻,或许真的只是安抚她内心慌乱而已,不算什么的。
乔念,你别想太多了!
别把好好的一个大哥给吓跑了!
乔念心里不住地这样安抚着自己。
只是……
她去到一旁的垫子上,缓缓坐了下来。
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自己蜷成了一团。
脑海中,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一吻,在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上演着。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可若真的只是安抚而已,法子那么多,为何要吻她呢?
时间慢慢过去。
乔念看着营帐外的天色一点一点黑了起来,火把被一支又一支地点了起来,突厥人的欢笑声,吵闹声也越发响亮,她便想着,牛羊宴应该是要开始了。
她记着楚知熠的嘱咐,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垫子上,便是连帐帘都不曾去掀开。
却不想,那帐帘竟是被人掀开了。
是那个将她掳来的突厥人。
只见他看向乔念,脸色竟是比白日里温和了不少,“可汗让我请你去参加牛羊宴。”
乔念下意识便拒绝,“我不想去,我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让巫医来给你看看。”
话说到这儿,这突厥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就是医者。”
眼见着乔念的脸色不太对,突厥人又问,“是不是害怕?放心,你到时就站在我身边,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这人,能在突厥可汗跟前做事,显然地位不凡。
可楚知熠嘱咐过的!
乔念依旧想要拒绝。
却发现,这突厥人的眼神已经变了。
不复方才进来时的温和,反而带着一股子狠厉,“你不给我面子。”
哪怕是穆家人,也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
这突厥上下,没有一个女人敢不给他面子,就算是穆家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乔念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来判断这些突厥人。
也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想了想,终于还是站起了身,“好,我跟你去。”
突厥人的脸色这才好转。
他将帐帘又拉开了些,学着靖国的礼仪,对着乔念做了个请的姿势。
乔念看了他一眼,这才出了营帐去。
就见,营帐内的篝火已经被点起。
很大的一团篝火,比靖国军中的篝火要大多了。
而此时,篝火前独独站着一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精壮结实的肌肉在篝火的照耀下,仿若是在跳动着。
是楚知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