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要穷途末路了？
赵氏沉默了很久，突然对钱老头道：“你跟你哥借了吗？”
钱老头表情有点儿古怪，“没有。”
李氏心中觉得奇怪，一个村都借过来了，却唯独没有去找自己哥哥家借？
李氏前年才进门，自然不明白其中缘由。
但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也不太好打听公爹的事儿。
而且她相信，钱老头是不会不管他亲儿子的。
所以她也不多问，只是在心里干着急，默默祈祷着，希望钱老头去找钱大爷借钱，尽快凑齐这十两钱。
但钱大宝心直口快，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爷爷，你为什么不去找大爷爷借钱呀？”
钱二宝面露喜色，道：“对啊，爷爷，你快点去找大爷爷借钱呀，二叔马上就有救了。”
“他不会借的。”钱老头垂着眸，非常笃定道。
之前李氏难产，赵氏让前三郎去请钱大爷来帮忙，钱大爷都没来。
这回需要借钱了，钱老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不会借。
钱老头吞了吞口水，突然非常想嘬两口他的烟枪。
钱大宝不信，“为什么啊？如果二宝以后找我借钱，我肯定是会借的，我觉得大爷爷也肯定会借的。”
钱老头看着单纯的钱大宝，也不好说太重的话，破坏了他们对亲情的认知，只是道，“以前闹了点矛盾。”
安宝问：“什么矛盾呀？不可以和好吗？”
前几天她跟钱二宝吵架了，第二天他们就和好了。
“可能吧。”钱老头棱模两可的回答，给安宝听得一脸懵。
不过钱老头心里却觉得，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好了。
他们两家之间的矛盾可深着呢。
这可不跟他们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似的，岂是说和好就能和好的？
赵氏眉头紧锁，对钱老头道：“你去借借试试，大哥心软，你把老二也带上，好好求求情。”
钱老头虽然内心非常抗拒，但他还是应了下来，带着钱二郎出了门。
毕竟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钱老头不可能为了这点儿脸面，不顾钱二郎的死活。
就算是最后真的借不到，对于钱二郎，他也能算是问心无愧了。
夏明瞧见了，眯眼道：“小舅子，这都要到点了，你这是要去哪啊？你该不会是想要跑路吧？”
此话一出，斗鸡场来要债的也骚动了起来，“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一点儿！你就算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你要是敢跑，就别怪我们拿你家人开刀！”
钱二郎握紧拳头，咬牙道：“钱，我会还的。”
要债的冷哼一声，看着钱老头他们两人往村尾走去。
两人沉默地走着，钱二郎忽然道：“爹，你跟二伯当年是怎么闹成现在这样的？”
钱二郎从有记忆起，他们家跟钱大爷家就是这种闹翻的状态。
钱老头掀了掀眼皮，看了钱二郎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清楚了，等下好求情。”
钱老头沉默了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讲起那段往事儿。
这事儿要是深究起来，那可就得从当年分家说起了。
当年分家的时候，大家说好的由钱大爷来照顾爹娘，爹娘死后，良田和房子全留给钱大爷，只把攒下来的那点儿积蓄给钱老头。
当时所有人都同意了。
可钱老头的爹娘死的时候，却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当时家里更为困难的钱老头。
钱老头也没拒绝，就这样坦荡地接受了。
虽然这让钱大爷家心生不满，但钱大爷心里也清楚，这是爹娘偏心，跟钱老头关系不大。
而且当时钱老头家里也确实困难，赵氏陆续生了仨孩子，劳动力却只有钱老头一个。
那时钱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钱二郎更是险些饿死。
不过，这也确实在钱大爷心里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儿，却让这个种子直接长成了参天巨树。
当年钱大爷的媳妇儿得了急症，着急用钱。
钱大爷上门来借，钱老头借了。
可是依旧不够，钱大爷又来借。
但钱老头却觉得他大嫂指定救不回来了，这个钱花出去也是打水漂，一点用也没有。
而且钱大爷当时为了救他媳妇儿，可是借了不少外债了，这钱要是借出去，指定是要不回来了。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们家也不富裕啊。
钱老头说什么也不肯再借了。
任由钱大爷如何求情，钱老头都没松口。
后来钱大爷哭着把地全卖了，这才把人给救了回来。
从那以后，他们两家就再也没有来往过了。
钱老头也自知理亏。
这么多年了，也无颜面对钱大爷，平常赶巧碰见了，几度开口，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钱大爷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