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庆微微一笑,道:“陛下,四元巷的事末将已经知道了。”
李宏毅眼睛一缩,眉毛竖立,疑惑着道:“哦?四元巷里有什么事?”
叶庆道:“陛下的车驾昨夜出现在四元巷,被一些不长眼的看见了,末将已经让他们没有办法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李宏毅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已然明白,他果然还是知道了昨夜摧毁东宫的真相,他也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知道将此事压住。现在,他这是来自己这里邀功了。不得不说这叶庆能够安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十多年,是有些道理的。
叶庆沾沾自喜的道:“陛下,此事知道实情的人都已被末将除去,帝都闹妖的事便可继续按照陛下的心思来进行了。”
李宏毅心中又是一惊,不知他到底猜到了多少?他淡淡一笑,道:“好啊,你倒是说说朕是怎么想的。”
叶庆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向自己靠近,仍是一脸自豪的道:“陛下,末将以为从西舟山回来之后陛下将太子封禁在东宫,已有废黜之意,只不过还没有找到好的理由。然而昨夜陛下指使异妖去摧毁东宫,为的就是造成太子与妖勾结的事实,这样陛下就有理由废黜太子了!”
李宏毅点点头,道:“嗯,很好,很好,你倒是挺会替朕着想的。”
叶庆听到李宏毅的赞赏忍不住的笑出声来,道:“身为臣子理当为陛下分忧。”
李宏毅面色突变,目光如电,盯着叶庆一字一字道:“你可曾想过朕为何要废黜太子吗?”
叶庆听到这话,再看看帝君面色如铁,刹那间怔住,吃吃的道:“这...这...”
李宏毅道:“叶庆啊叶庆,你知道朕要找一个像你这样敬心值守的大统领有多难吗?”
叶庆不敢说话,呆呆的看着李宏毅。
李宏毅道:“明明你可以安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活到老,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做出这样的事呢?”
叶庆忽然面色呆滞,心如死灰,他知道他领会错了帝君的意思。
李宏毅看着叶庆很是失望,却又有些欢喜。他正在发愁如何掩藏自己蓄意破坏东宫的事情,想不到这个时候自作聪明的叶庆竟然站了出来。既然他想往太子身上泼脏水,那么日后太子也不会容下他,不如自己就将这盆脏水泼在他身上,这样也好给李承乾留一个仁爱的名声。
“大胆!”李宏毅怒目睁圆,喝斥道:“好你个叶庆,竟然为了心中私欲恶意构陷太子!”
叶庆整个人都懵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本该得到赏赐的自己换来的却是杀头之祸。他惶恐的解释道:“陛下,末将是为了保全陛下的名声啊!”
李宏毅看着叶庆冷冷的道:“可是,朕要保全的是李家的江山啊!”说罢令声道:“来人,将这罪恶之人拿下!”
叶庆惊慌的祈求道:“陛下!陛下!陛下末将都是为了你啊!”
李宏毅冷冷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淡淡道:“拖下去,明日问斩!”
宁静的早晨从皇宫里传出叶庆将要问斩的消息,各个街道上都贴满了告示,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疑云终于有了解答。与这条消息一并传出的还有言文悦将接替叶庆的职位,成为帝都新任的暗影护卫大统领。
飞驰的快马从帝都北门进入,穿过正中大道直奔皇宫而来,就在所有人都谈论着叶庆的事情时,又有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到了帝君的耳中。
“什么?你说段玉良他们被扣押在了北厥?”李宏毅刚从病床上起身,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就听到了从北厥八百里加急而来,令他浑身一颤的消息。
“回禀陛下,此中详情边关守将霍庆元已在快报中写明,还请陛下详阅。”兵部尚书李彦武站在延年殿上,将手中的快报呈上。
李宏毅不等内侍们传递,亲自走到李彦武跟前接过快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关于段玉良等人在草原上如何伪装成狼,又如何迫害了北厥将军格斯里的经过。最后还写着北厥已经表明态度,如果南晔不能将此事说个明白,不仅会将所有羁押人员斩首,还会撕毁两国和平条约,即日发兵边关。
“传言文悦即刻到这里来!”李宏毅看过快报之后,思考了一阵,双眼凝视着手中的快报淡淡道。
传信的内侍急忙跑了出去,此时的言文悦正在府上试着新发的官服。吴伯两眼放光的看着崭新的服饰,赤红的底面上绣着黑色猛虎,古铜色的硬甲沉重不失威严,穿在体态健硕的言文悦的身上简直是相配极了。
吴伯一边整理着言文悦的装束,一边窃喜的道:“公子啊,看来是我想多了,想不到圣上竟然还能将守卫帝都的重责交到公子手上。”
言文悦铁青的面色上看不出任何喜悦,犹疑的眼神中阴云密布,他的心里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从叶庆陪伴帝君十几年的情况来看,他是绝对做不出构陷太子这样的事情来。因为叶庆能在这个位置上安稳的做了十几年,绝不单靠着一身武艺,还有他对圣心的解读。
从西舟山回来太子虽然被封禁在东宫之中,不少人都在猜测帝君是否已有废黜之意,他们或是为了自己党派的利益,或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各自奔走在皇宫内打探消息。可是叶庆却不同,他是由帝君亲手提拔上来的,与朝中任何党派宗族都没有联系,只要继续老实的做自己的大统领就一定能够安保余生。在构陷太子这事上可是讨不到半点好处,他又何必冒着满门诛灭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呢。
难道叶庆已经投靠了朝中的一方党派?不会的,依照帝君的心思来看,守卫帝都安全的大统领一定是一个忠于自己,不与任何势力有联系的人,若是如此,恐怕叶庆的位置早已被人取代。如果叶庆不是因为涉足党派而死,又不存在构陷太子的理由,那他的死一定是为了替某些人掩藏什么。
想到这里言文悦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手中的金印默默哀叹:这帝都的水实在太深了,自己是否能够从中安然脱身呢?东宫的事已经无从查起,被毁灭的密室成为了永久的谜团,叶庆的死标志着夜袭东宫这件事也画上了的句号。这些事的矛头都对准了高高在上的帝君,可他总有一些理由能够脱身。这叫言文悦深感困惑,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
忽然门外的军士传话道:“陛下有旨,请将军速速入宫!”
言文悦眉头一皱,还在想着这又是什么情况时,吴伯淡淡一笑道:“公子啊,圣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你这位新上任的大统领了。”
言文悦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我看事情并非如此,入宫谢恩本来就在章程之中,既然派人来传,一定是又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吴伯听到这话脸色突变,褶皱的皮肤拥成一团,枯黄的脸上写满了焦虑,缓缓道:“哦...公子刚刚当上大统领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处理的,不过...”
言文悦道:“好了吴伯,我也在家闲置多时了,好不容易有事情可做,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还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说罢他整了整衣衫,大步向外走去。吴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恍然间想起了那个七八岁的孩子在自己身边嚷嚷着要学骑马射箭,再一低头,成日围在自己身边的孩童已经不见了。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已经是威风赫赫的禁军大统领了。凹陷的眼穴中不禁又泛起了点点亮光,年迈的身躯微微颤动,心中的热血从未熄灭,又开始翻滚起来。
刚一入宫门言文悦就感觉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两位大人正在宫门处等着他,三人一同向着武安殿走去。言文悦虽已离京多年,可是他的威名还是流传在帝都之中,两位文官见了他也是点头哈腰的。言文悦礼貌的回应了几个笑容,昂首向前走着。
三人来到武安殿外,请示过后便一同进去。殿中只有三人,帝君李宏毅,贴身内侍高苗,兵部尚书李彦武,言文悦看到这样的情况,再看看身边的两个大臣,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答案,这是要准备和哪里开战的样子啊。
李宏毅看到言文悦进来,急忙道:“诸位不必多礼,言卿先看看这份快报再说。”
说着高公公将手中的快报送到言文悦面前,言文悦接过快报一看,平静的面色忽然变得惶恐,想不到这短短几个时辰内竟然接连收到了让他浑身震颤的消息。礼部和户部两位尚书看着面色惊变的言文悦,心里也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