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朱玲珑的事,我没了心情,稿子改到一半,就放到一边,晚上睡觉,也总想着朱玲珑。
以前,她跟我讲过她弟的事,言语颇为不屑,怒其不争,但到底是自己的弟弟,也就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帮他在深圳找了个工作,在一家电子厂当仓管。
为了这个,据说朱玲珑还陪着那个大个子主管喝了一顿酒。
朱玲珑喝得半醉不醒,主管还想去看电影。朱玲珑无奈,只得陪着去。
走到街头,凉风一吹,朱玲珑胃里翻江倒海,一下全吐了出来,裙子全弄脏了。
主管一看,这个样子去看电影,哪里能行,只得作罢。
主管还算讲信用,尽管没看成电影,工作倒给朱玲珑弟弟安排好了。
只是,朱弟弟向来懒散惯了,来深圳上了几天假,天天跟姐姐抱怨:“这是啥仓管呀,天天被别人管,时不时还要兼搬运工。”
朱玲珑只好嘻笑面对,劝他再坚持一下,以后就好了。又过了半个月,朱弟弟倒不再叫苦。却出了一桩事,原来,朱弟弟与厂里一位妇人好上了。
爱情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这位妇人已结婚生子。而且,其夫也在电子厂。
这还了得?
事情很快被发现了,有天晚上,朱弟弟与妇人正在宵夜呢,其夫带了两个男人冲上来。
朱弟弟吓傻了,以为会被暴揍。结果,男人未伤他分毫,倒把妇人摁倒在地,一顿拳脚,打得女人跪地求饶。
朱弟弟早就逃遁而走,妇人跟着其夫回租房。路上,不知妇人讲了一句什么话,男人怒火中烧,反手给了妇人一耳光,还不解恨,又将妇人的衣裳,扯了个稀烂。
夜色之下,很快,引来许多围观的群众。
妇人羞得无地自容。
此事过后,妇人坚决要求离婚。男人这时才害怕了,各种恳求,甚至自残,但又有什么用呢。
在妇人的坚持下,到底离了婚。
妇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去电子厂找朱弟弟。谁知道,早就得知消息的朱弟弟,已经辞了工,连夜赶回了老家。
得知情况,妇人站在街头,骂了半天街。
这样的家庭丑事,按理讲,应该保密,不轻易对外人言的。
朱玲珑如此坦诚,俨然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我十分感动。正因此,得知她家中出事,我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次日周天,我睡到太阳晒了屁股,才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餐。其实,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不过,楼下摊挡的包子铺、米粉店仍一仍其旧,顾客仍旧不少。
我要了一份肠粉,等待的间隙,便见到杏花从街角走来。她手上,提着两个大袋子,看样子,就知道她刚去了菜市场。
在她身边,跟着她的夫君。
两人不时耳语,满面春风的样子。
不知为何,我一时竟然有些羡慕,她们才是恩爱夫妻啊。
我和朱玲珑相处以来,别说一起去菜市场,就连在家好好做餐饭的机会,都没有呢。
杏花夫妻走到近处,她脸上的笑,也就更明亮了。望着她的背影,我一时有些呆怔。
吃罢肠粉,想着晚上要去杏花家做客,空着手肯定不妥,于是去往超市,选了一支红酒,一箱牛奶。
排队买单时,改变主意,退掉牛奶,而换成一条白沙。
回到租屋,拿起讲话稿,继续修改。
纸质稿不同于电子版,不能随意乱写,写错了不能重来,因此,多花了不少时间,好在,下午一点整,终于大功告成。
吃早餐时,我就给朱玲珑发了信息,但她一直没回,改稿后再看手机,仍旧没回信。
我叫了个快餐,吃完,躺在沙发上,闭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一声,我以为朱玲珑发来的,抓起手机,却是丽枝:“大忙人好。晚上七点,静候光临,可别忘了呀。”
我答:“你的指示,哪里敢忘。”
丽枝偷笑:“哪敢指示啊。只是,到时,我也会做一道菜,如果太难吃,也请你嘴上留情,多美言几句啊。”
我回:“工夫与态度往往成正比,越厉害的人,往往都会低调谦虚。”
丽枝说:“你太会夸人了,我说不过你。好啦,不打扰你了,我还有点事,先忙了。”
下午四时左右,我正捧着读《儒林外史》,读得有趣,有人敲门。出乎意料,站在门外的,却是杏花。
见到我,她显得有些羞涩,微微低眉:“我托丽枝邀请过你,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当面跟你说一声,这样才郑重其事。”
我说:“太客气啦。能成为邻居,就是缘份。”
杏花指了指我手上的书:“我听丽枝讲,你读过很多书,还写过小说。以后,指不定,还要麻烦你。”
我想请她进屋坐坐,但到底有些不便说出口,只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别说麻烦,若真有什么,只要开口,我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
杏花一迭声地说:“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先不麻烦你,晚上七点见哈。”
送走杏花,朱玲珑终于来了信息,只有一条,而且只一个字:“嗯。”
字愈少,事愈大。
我不免更加担心,打电话过去,接通后,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说找朱玲珑,他吼一声打错了,叭地一声,挂断电话。
我有些迷糊,反复确认,电话没错,再试了一次,那边却关机了。
我只当朱玲珑还在为弟弟的事烦心,只好暂时不去打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站在阳台上,往下打望,街巷里人来人往,男女成对,烟火气息愈发浓郁。
隔壁阳台上,听不到丽枝动静,她应该早就上去帮杏花办饭了。
毕竟,她再三强调过,会露一手,让我尝尝她的厨艺。
我闲着无事,拉了一下风铃。风铃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
看着风铃,听着声音,我脑海里自然浮现出丽枝的容貌。她多半时候,早出晚归,而且门口依旧摆着男女两双鞋子。
鞋子并非一成不变,隔几天,就换了花样。我没问过她具体原因,但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至于何时能听闻这些故事,也许就靠缘份了。说不定,今晚赴宴后,她就酒后吐真言了。
抑或,还要再等一个月,一个季度,或者半年。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相信,丽枝是会对我敞开大门的。
只要我愿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