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旁边哪有什么小孩。
黎和泰那人早走远了。
手里拿着东西进退两难……
其实是他自己想吃,上次就吃了一颗半,可能是当时饿着肚子,吃什么都是香的,以至于吃到第一口山楂,就觉得那是人间珍馐,到了现在,他还能想起那酸甜的酥脆感在挑逗他的味蕾。
顾星阑用牙撕咬着包装衣,咬半天,咬不下来。
反倒是口水黏糊糊地粘到上面。
可不远处的小孩都快离开他的视线了。
无奈,只能先快步跟上小孩。
*
又是一前一后,人行道没有落叶,只有逆行的小情侣。
直到拐角的路口前。
前面的人影停下来。
霓虹灯模糊了黎和泰的面容,只能看到这人双手插兜。
“怎么了?”顾星阑走上前。
前面似乎有交通事故,就看到两辆色彩鲜艳的敞篷车撞成废墟。
“换条路走吧。”他侧头看向马路对面,再转回时。
一只手出现在他眼前。
灯光照不清黎和泰的意图。
顾星阑往上提着右手的购物袋:“你就乖乖认回去的路,这购物袋不用你。”
哪知道黎和泰看了他一眼。
他这才发现这人盯的是他左手的糖葫芦。
估计饿了。
两个人来回走了几公里的路,他饭量小,但小孩长身体,饭量大容易饿。
“吃吧,先垫垫肚子,回去再给你蒸两颗鸡蛋。”顾星阑留恋地看了一眼金黄的糖衣,把东西递了过去。
他刚想说这包装要从底下拆开,结果黎和泰从头开始拆起,两只指尖扯着透明包装袋。
上面粘着的东西他一时不好说,闭紧了嘴。
下一秒,褪开包装衣的东西递了上来,就对着他下巴。
“我帮你这个忙,有条件。”黎和泰变成了单手插兜,右手举在在半空中,说出来的话平平淡淡,可在他耳朵里,就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顾星阑奇怪地看了眼某人,目光慢慢转向糖葫芦。
他刚想低头衔住。
可嘴巴什么也没碰到,东西似乎被拿远了……
还以为是错觉,顾星阑顿了一下,又弯腰凑近,下一秒,那根串子又被拿远。
拿他当猴子耍呢?
“不吃了,你这小子存心的。”
他幽怨地抬起眼皮,结果,就撞进那双极深的眸色里。
“用手拿着。”
“唰”地一下,脸瞬间发热起来。
……以为这小孩要喂他。
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闹了个大笑话。
无地自容,顾星阑匆匆避开视线,讪讪地拿过签子。
这糖葫芦,吃着怎么是酸得要命的,哪里有阜松那次吃得香?
*
两个人绕道走。
越往东,周围越暗。
细听还有奇奇怪怪的婆娑声响,秋天的枯叶越积越多,踩下去有的还是闷声,一听就是腐烂的叶子。
“黎和泰,你走慢点。”
顾星阑提着东西跟在后面,朝前喊了一句。
直到小区铁牌出现,这小孩也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现在时间还早。
在他踏进去的那刻,耳边的嘈杂声突然就静了。
余光还能看到某个脚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杖飞奔起来。
躲他跟躲阎王爷似的。
“哎哟——总算找到你了。”
是副导演。
王姐满头大汗:“你怎么不跟摄影师发完信息再走?”
“小事,我就出门买点生活用品。”顾星阑提了提手里的东西。
“下次一定要记得发。”
见王姐一脸菜色,他问道:“您这是?”
“甭说了,有人被烟灰缸砸医院里,现在节目这边的拍摄进度少说得拉一大截,时间紧,我来你这边看看情况。”
“……”难怪黎泰贺让他安心走个流程,原来抓马的事都让别人干去。
顾星阑抹了一下冷汗。
“摄影大哥明天才能过来,你今天的单人采访做了吗?”
他点点头。
所有的事交代完,就看到副导演急匆匆接了个电话又跑出去,他这才得空赶路。
走在前面的人早就没了身影。
主要是,黎和泰进去时,他居然没有听到狗叫声。
顾星阑定定地看着远处趴在地上的狗。
小区的路灯因为上次台风已经短路,没人修,周围暗沉沉,只能靠着月光分辨。
想他还买了一袋火腿肠。
刚寻思着过去奖励大黑,结果脚下黏糊糊。
顾星阑愣愣地抬起脚,鼻间若有若无的怪味。
“大黑?”
叫了一句,原本该屁颠屁颠过来的狗,此时连动都不带动,他拿起手机照过去。
灯下,黑色的毛发凌乱不堪,沾满尘土和秽物,四肢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伸展着,身是身,腿是腿,爪子无力弯曲。
是一只口吐白沫的狗。
鼻间的怪味也彻彻底底闻清楚了,是腐烂的血腥气。
胃里顿时翻涌起来。
酸涩的山楂味不断冲刺着咽喉,“哇”地声,顾星阑想捂住嘴。
痉挛,胃不停地在痉挛,嘴巴瞬间不受控地吐了满地。
那些脏物,顿时又被成群的野狗分食。
看得他又想吐。
黎和泰……把大黑杀了?
大黑是这一带的精明狗,帮忙看人看车看门,几乎成了小区守护者,这片区的人都认识它。
它靠着百家饭,成了不算野的野狗。
就连原主的手机里也有大黑谄媚讨食的照片。
“你把狗毒死了。”
突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顾星阑迅速转过头。
是陌生小孩,就站在他身后,满脸涨红,见他转头还激灵了一下。
“你、你把黑狗杀了。”小孩语气笃定,似是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认清小孩的脸后,是平时和动物玩的小朋友。
他刚想解释,嘴巴还没张,那小孩突然拔腿就跑。
……死的大黑最终被埋进小树林的土里。
“这是你经常标记的地方,安息。”
埋完最后一铲土,周围已经暗得不行。
顾星阑垂着眼,脑子一团乱麻,看着凸起来的土包发神。
*
回到出租屋。
甬道漆黑,而门外的人,是唯一能分辨出来的雪白,衣服的纽扣甚至反着金光。
是黎和泰。
这个地方真的让黎和泰这么不堪吗?
如果换作他被父亲逼到荒凉穷苦的地方,还要去和其他人打交道,甚至上学……和讨厌的人共处几个月。
他大概也会情绪暴躁?
黎和泰……想跟他提什么条件?
流浪狗的死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可黎和泰刚到小区,就已经对那只黑狗产生了杀意,要不是他一直关注着这人的情况,恐怕在那个时候黑狗就该提前领盒饭了。
“对不起,久等了……”说出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居然带着惧意,顾星阑不停地摸着兜,偏偏手上全是汗,钥匙在掌心打滑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