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盛川、尹西峰等人,早早就赶到了病房。
傅景淮一直在。
因为医生的说的那句“再顺利的手术,也有失败的可能”,傅景淮连着几晚都没睡好。
几人赶来时,他眼圈儿泛着青。
之前,温盛川对傅景淮更多的是敬畏。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亲自目睹了他对自家妹妹的用心和呵护,慢慢的,敬畏就变成了家人一样的关心。
他问傅景淮:“没睡好?”
傅景淮点头。
在温家人面前,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情。
温盛川自己也很担心,还是摆出当哥的款儿,宽慰傅景淮:“你们来之前我打听过,这边每年会做好多例眼睛手术,很少有失败。”
很少……
但也是有。
傅景淮颔首,并没有因为他安慰的话,就变得轻松。
江序庭也来了。
他没进病房,只是站在走廊一侧。
病房门开着,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开着的房门,看到温瓷。
霍飞雁毫无悬念的跟来。
透过房门往里看了眼,不以为然的道:“就几步而已,走过去那么难吗?”
江序庭:“有点儿。”
又说:“我就来看看,知道她没事了就行。”
霍飞雁挑挑眉。
然后说:“那我进去了,你自己在这儿傻站着吧。我顺便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国,一起走,路上搭个伴儿。”
江序庭倒是没想到。
问她:“你要回去了?”
霍飞雁本来都要往里走了。
他一说话,她又停下了脚步。
转回身,答的很随意:“嗯,我爹催我回去结婚,说他相中了几个青年才俊,让我回去挑一个。”
江序庭拧眉:“谁都行?”
霍飞雁:“也得那方面过得去才行,你知道我啥要求。”
江序庭:“……”
她说话向来直接,从不避讳。
也不避人。
所以再度转身,看到傅景淮站在身后时,她依旧笑的很自然:“二少帅看着有点儿疲惫啊。”
傅景淮说:“霍大小姐这份豁达,傅某望尘莫及。”
抬眸望向江序庭。
知道他和温瓷再无可能之后,傅景淮对江序庭就卸下敌意和戒备了,诚挚道:“想看就进去看吧,别站这儿了。”
江序庭:“怕你介怀。”
傅景淮扯唇,笑容平和里又带着几分胜者的不以为然。
他说:“没出息的人,才会盯着那点儿过去不放,我跟温瓷的福气在后头,我们往前看。”
没出息的人……
江序庭哂笑。
这人阴阳起人来,还真是不遗余力。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江序庭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霍飞雁已经往里走了。
他跟在傅景淮身后,进了病房。
霍飞雁已经喊上“小青葱”了。
众人习以为常。
倒是傅景淮带着江序庭进来,尹西峰和严松露出了意外。
温盛川不认识江序庭。
他以为是傅景淮的朋友,只是以主人家的身份,客气的跟江序庭点头打招呼。
江序庭礼貌笑笑。
他们来的早,等了好一会儿,医生才到。
围在床前的众人。
忙让了位置给医生。
医生叫他们关了窗帘,说是病人太久没看到光,太亮了对眼睛不好。
纱布一层层揭开。
傅景淮心好像拴到了那条纱布上,纱布往下落,他心越提越高。
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他迫不及待想出现在她眼里,又怕纱布揭开的那刻,看不到她眼里的光。
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沉重。
担心再次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同样担心的,还有温盛川和江序庭。
每个人表情都不轻松。
随着最后一圈纱布落下,医生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傅景淮目光一瞬不瞬。
盯着温瓷的眼睛。
连她睫毛轻微的颤动,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紧张的,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
温瓷头微微低着。
她第一次害怕睁眼睛,害怕睁开眼睛那刻,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傅景淮感受到她的紧张。
看出她不敢睁眼,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别怕,我在呢。”
温盛川说:“哥也在。”
霍飞雁说:“小青葱你快点儿,我都等不及了。”
这些话给了温瓷很大的力量。
终于克服了心里的恐惧。
睁开眼的刹那,一团白色的光映入眼帘,由模糊变得清晰,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
有期待。
有紧张。
离她最近的,是傅景淮。
担心和期待在他眼中交织,眉头皱着,好看的脸上写着凝重。
眼圈还有点儿泛青。
虽然日夜相处,但她有小半年没看到他这张脸了,如今一见,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她眼神太直。
男人瞬间变得紧张。
甚至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她:“瓷瓷?”
温瓷理智回笼。
笑化成泪,从眼眶滚了出来:“我能看到了,傅景淮,我看到你了!”
她激动的抱住他。
男人瞬间提起的心,又重重的落了回去,喉头酸涩。
弯腰回抱她。
温盛川也笑了。
一边笑,一边抹泪。
江序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温瓷看到了他。
有些意外。
再看到站在他身旁的霍飞雁,她忽然想起,在邮轮餐厅听到的那句“姓江的”。想起打牌时,几人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还有傅景淮,突然转变的态度。
她大概明白过来了。
她笑着望向他:“你也来了。”
江序庭点头。
傅景淮已经起身。
江序庭走上前,当着傅景淮和众人的面,坦坦荡荡的抱了她一下。
一触即分。
他道:“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她好起来了,这一路上,他又亲眼看到了傅景淮对她的照顾,他终于可以彻底放下心,往前去走自己的路了。
跟众人道过别,出了门。
霍飞雁没跟过来。
他站在门口,回头问她:“你不是要回国,什么时候走?”
霍飞雁被他问的一愣。
傅景淮吃江序庭抱温瓷那一下的味,催促霍飞雁:“等你呢,赶紧去,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霍飞雁眼前一亮。
问江序庭:“你要跟我回去?”
江序庭没接话。
径自往门外走了。
霍飞雁跟几人道了别,说以后到了北平记得找她。
也匆匆离开了。
温瓷好奇这俩性格迥异的人,怎么会产生联系,目光跟着霍飞雁的背影迟迟没收回来。
傅景淮大掌挡在她眼前。
切断了她视线。
不满道:“看什么看,都走远了。”
温瓷:“……”
温瓷又住院观察了两天,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两天后,温瓷出院。
五月的爱丁堡,是全年最好的季节。
温度适宜,风景美丽。
庄园两侧树木苍翠茂密,远处天蓝云稀,是难得的晴好天气。
回到住处。
傅景淮就把温瓷压在了床上。
他说:“我来讨我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