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照例,大伯做饭我刷碗。然后又花了一上午时间,合力收整了一下家里的杂乱。
其实依我所见,他们刚离开两天,这里的一切都没咋变,也就没必要再大动干戈折腾一番。但大伯一再坚持,他说干净一些回来的人看到会舒服一点。
中午过后,他骑上三轮车带上我,早早地就在村口的那条路上等着了。倘若等不着,我就先走一步。
北风呼啸,凌冽寒天。我们躲在树下面,聊天打发时间。
“今年冷得可真早啊,这还不到数九天呢。”
“冷吗?是你穿的太少了吧,来把我这件大棉袄披上。”
大伯把车座底下一件有些年头的衣服递过来,一穿上身确实就感觉好多了。
“怎么样?是不是暖和多了?记得盖上点腿啊,你们现在这些小孩也真是的,总想着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没有啊大伯,腿还是挺热乎的,而且我秋裤都穿上了。”
“你懂什么,我连棉裤都穿上了。听大伯的话,快好好盖着。”
“好好好。”我边说边用衣襟遮住腿。
“这才对嘛,狗冷先冻嘴,人冷先冻腿,这些老话里也都说过。“”
“是吗?我可是从没听说。”
“正常,毕竟你还小着呢。”
闻言,我讪笑着,只觉无话可说。两人随即陷入沉默,隔了很久大伯才将其打破。
“小朴啊,你确实长大了,以后不管发生啥事儿,一定要记得用心读书。”
他没来由的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甚至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
“你听到了吗?”
“嗯,大伯,我知道。你突然提起这个,是有什么事儿么?”
“唉,该怎么讲呢。”他撇过头,经过一番思索才重新张嘴说。“你首先要知道,有些事家里长辈不太方便跟你说,所以很多东西你自己要学会理解。”
“理解什么?我可啥都没听说过,到底是怎么了让你神神秘秘的。”
他不说话,静静地思考着,于是我再次追问道:“有事儿就说嘛,你是我的大伯,咱可别搞这些虚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听你爸电话里提起过。”
“那你把你知道的简单说说。大伯放心,我绝对没问题的。”
“那行,听完你可要保证别难过。就是你妈可能有点神经了,当然医院没明确这么说,只是单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神经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疯了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总说些胡话而已。你也不必操心,她就是偶尔才会这样,大部分时间都还很正常。”
通过大伯的描述,我在脑中想象母亲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小朴,想啥呢?你怎么了?”
“没事儿大伯,这我早有预感,毕竟她平时也差不多是那样。”
“好吧,原来你知道啊。确实医生也说过,她这病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起码有好几年。”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随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不用着急,往后只要按时吃药不生气,就能跟恢复得跟常人无异。”
“嗯,大伯你尽管放宽心,我不会因为家里这些事影响自己。”
“好,那就好。你爸也是这个意思,他只想让你专心上学……”
“大伯,两点半了,正好车来了,要不我先坐上回学校吧。”
“啊,那,那你快去吧,咱先不说了。”
深知自己改变不了这些事的结局,所以大伯后边说的我实在听不进去。那么恰好救星出现,我便选择匆匆逃离。
透过车窗,我向他挥手告别,并致以崇高的敬意。要问原因么,毕竟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而他仅仅只是我爸的兄弟。
他回我了一句:“在学校好好的,你哥说等你下星期回来呢。”
风声太大,我听不清,只看到他迎上后边跟来的一辆车,车上有一位黄毛爆炸头的小伙子下去了。
烦心事太多,我没精力挨个去想。因此决定把它们都暂且遗忘,这样以来就只有开心的事能留在心上。
又是一周结束,我的成绩在飞速进步,而立索却仍是蛰伏未出。
白天尝试过发消息,他一次没回。晚上找到过住哪里,他家门紧闭。估计是时机不对,我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周六那天,临近放学前,父亲竟然在学校出现。
他来是送点礼,顺便也能接我回去。我问道都有谁,他支支吾吾憋不出一句。
临末,我为了开脱:“算了,不说就不说,我也管不着那么多。”
他曲意逢迎,但坚持自己:“不是不告诉你,就是帮了咱忙的几个老师而已,所以这又不是啥大不了的问题。这下总可以了吧,咱们抓紧回家去。”
“你自己走吧,这周我还要回老家,我哥他们等着见我呢。” 看他还在遮遮掩掩,我已经不想再与其纠缠。而父亲听闻此言,拿出几百块钱,落寞地与我离散,甚至也忘了送他的儿子到车站。
傍晚回到大伯家,我发现哥哥满头是黑,之前张扬的发型不翼而飞。
我问:“哥,你黄毛哪儿去了?我没记错的话上周可不是这样的。”
他答:“别提了,村里人逮着就说又丑又难看的,所以前两天你大伯给染回来了。”
“那头型咋也换了呢?我还感觉那种炸着毛挺适合你的。”
“拿我开涮是不是,几年不揍皮痒了吧。”
“不敢不敢,就是好奇。”
“怎么样,好看吗?你大伯给剪的,你要不也试试啊?”
说罢,他便过来按着我,俩人随即扭打嬉闹起来。此时我看到,他染黑的发丝之下,仍有许多扎眼的白发。到了夜深人静,我俩躺在一张床上谈论着些闲话。”
“哥,你之前咋想的?快过年才出门去?”
“在家无聊太久,待不下去了呗,”
“那这回来后准备干啥?”
“还没想好,你有啥建议吗?”
“我也没有,要不你去上个大专吧。”
“花钱费那时间干嘛,还不如你之前说的做生意呢。”
“说的也是,那你谈过对象什么的吗?”
“谈过啊,都分好几了。”
“怎么回事啊,那不耽误结婚了嘛。”
“什么怎么回事,这年头不是很正常吗?顺便我也告诉你一句,千万不要相信爱情,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我原本就知道,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不信啊,你小子就等着吃亏吧”
“我没说不信,要不你详细讲讲那些事迹,好让弟弟认真学习学习。”
“可以,不过很长啊,你要慢慢听。第一个是……”
恍惚之间,我们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