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川听完顿时火冒三丈,他恼道,“沈千川,你是猪脑子吗,你到底和谁一家啊?竟然帮着那两个白眼狼说话!”
气得他四哥也不叫了,直接骂猪脑子。
沈千川的嘴巴没幺弟伶俐,说也说不过,骂也骂不过,他干脆道,“我就那么一说,你激动个啥,说话真粗俗,咱兄弟四人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遇事本来就应该一起扛。”
“去他奶奶一起扛,你不就想劝我明儿还去吗,要去你们去,我是绝对不会再去了!”
沈老先生顿时怒目圆睁,伸腿踢了幺儿一脚,因他还病着,身体不稳晃了晃还差点摔倒。
“你个臭小子,明日你不去也得去,都不去,等着人家张掌柜把咱的宅子和田都卖了,咱一家子全去镇上要饭吃啊?你能丢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呢!”
他转身吩咐另外三个儿子道,“你们三个都听着,明日他要是敢不去,你们三个架也得给我把他架过去。”
“嗯,爹,我们知道了。”
另外三个儿子心里也都憋屈得很,毕竟事情是娘捅出来的,却让他们几个当儿子的去还债,年纪轻轻就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啥叫做母债子偿。
但是他们也明白,一旦都撂挑子,惹恼了张掌柜,家里的宅子和田都保不住,还得继续还债,到时候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明儿我就是不去,谁敢拉我,我跟谁急眼……”
沈小川气得直嚷嚷,还说了一通狠话,但是没人搭理他。
一家几口嚷嚷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孙氏理亏,忙小心翼翼地喊大家洗手吃饭。
一家子围坐在一起,气氛那叫一个死气沉沉。
往日饭菜满满当当的大圆石桌上,如今就一小筐窝窝头,不多不少,正正好一人一个。
两盘子绿油油的青菜,连一滴油星子都看不见,一人一碗稀汤,碗底有几粒米都能数清楚。
沈小川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看见这么磕掺的饭菜,顿时忍不住又嚷嚷起来。
“娘,我们兄弟几个从早累到晚,你就给我们吃这个?猪都比我们吃的好!”
孙氏愣了愣,当即委屈道,“为了先还张掌柜一部分钱,咱家的猪和鸡都卖了,就连留下的余粮都卖了一大半,剩下这么一点,就按这么个吃法,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接上明年收成。
咱再忍一忍,从明日开始,娘多去挖点野菜,咱们多吃菜少吃饭,这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沈小川搞特殊惯了,看着碗里的稀汤,极度不满,端起来“砰”的一声放到娘面前,稀汤都溅出来一大半。
“娘,这玩意儿我不喝,我在酒楼累死累活,就给我喝这个,我身体要是垮了可咋办,你快给我再弄点稠的喝。”
孙氏哪敢啊!
儿子孙子成群,孙氏最是疼爱幺儿,往日有啥好吃的好喝的,她都紧着小儿子,粥也只有丈夫和幺儿的最稠。
如今家里粮食少了一大半,全家都得一起省吃少喝,再加上她自己干了蠢事,把自个儿生的四个儿子都害了,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都恼死她了,她自然也不敢再偏袒。
所以,所有人碗里的米都像大海捞针一样。
“小川,饭都凉了,赶紧吃吧,别胡闹了,明日娘帮大家做稠点……”
赵氏在屋儿里一刻不敢停歇地织布织一整日,就连妯娌母女和婆母争吵,她都没出来看,放屁的功夫都没有,还和大家吃着一样的饭。
她和妯娌是受了婆母的连累,才过的这么惨,她俩都还没说啥,小叔竟先挑三拣四起来了,一脸欠欠的,还想搞特殊,简直想屁吃!
于是,她端起自个儿面前的碗,“砰”的一声放小叔面前。
“呐,这是三嫂的,给你喝,你嫌自个儿的稀,那咱俩就换换!”
沈小川只顾着生气,没看出三嫂是故意讽刺他,当即撅着嘴不满道,“咱俩都一样,我和你换啥,有那功夫早喝完睡觉去了。”
赵氏冷嗤一声,眼露讥讽,“原来你还知道,咱碗里的汤都一样,大家都能喝,为啥就你不能喝?
凭你是土皇帝啊,还是太子爷啊,往后谁也别想搞特殊,我劝小叔赶紧喝完回屋睡觉,还能趁早做做美梦!”
听三嫂阴阳怪气的讽刺数落他,沈小川当即气得火冒三丈。
“三嫂,没事没非的,你干啥找我的茬,你愿意喝你就喝,你管我干啥?”
赵氏冷笑着剜了他一眼,“就凭我和二嫂受你们亲娘的连累才遭了殃,我和二嫂还能靠织布绣花赚点钱,你们一个铜板都挣不来!”
孙氏低头垂眸弯着腰,像只病蔫儿的鹌鹑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沈老先生还病着,身体疲乏,听不得大家吵吵,当即拿筷子敲碗怒斥。
“好了,都别吵吵了,小川你都恁大的人了,说话办事还像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知道互相体谅,像个啥样子?
赶紧吃了去念书,明早还得早点起床去镇上!”
训罢,他把窝头掰碎泡稀汤里,呼哧呼哧干完,起身回屋躺床上。
没别的,就是因为他也吃不饱!
幺儿说的没错,猪都比他们现在吃的好,猪最起码还能吃饱,他们只能算是充饥!
院子里,几个儿子孙子乱哀嚎,个个嫌饭菜难吃,吃不饱。
日子过得这么穷酸,孙氏心里更加恼恨大儿两口子。
听着一大家子大大小小都嫌弃饭菜,她脑瓜子嗡嗡的,学着丈夫把硬窝头泡碗里,夹了几根淡出鸟儿的青菜放进去,连三赶四扒拉完,锅没刷碗没洗,就回了屋。
孙氏看丈夫在床上叹气,她忍不住又开始给丈夫上眼药,数落老大两口子不好。
“好好的一个家,都被老大两口子毁了,日子过得好好的,家里有吃有喝,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非要闹分家,要不是他们作妖,咱家能过成现在这样吗……”
因着老妻干的这个叉劈事,把家里的银子全赔干净还不算,还欠了酒楼六百两,卖粮食卖家畜才还了一点点,他气得都快呕血了,老妻竟然还把责任推老大两口子身上。
他听得心头怒火“噌噌噌”往上涨,当即开始怒骂。
“你个败家玩意儿,还有脸怪老大两口子,要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咱家能落难惨成这样吗?
好好的一个家,全毁你手里,被你败干净,要不是念着你是几个儿子的娘,我非打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