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还不错。”
月色之下,凌漪抿了一口杯中酒,夹了一筷子薛镇的亲自下厨做出的小菜,赞美道。
在放走探子后,这是个难得轻松的夜晚。
嗯,当然是放出去的。
如果不是人工智能允许,又有哪个人能逃出她的监控呢?
想到那边因为她刻意给出的消息而忙得兵荒马乱,凌漪便觉得心中欢喜。
薛将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情,主动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与凌漪一起赏月。
从他口中说出这文雅的两个字,让凌漪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依着凌漪对他一根筋的了解,他能说出今晚月亮像个饼这种话是正常发挥,赏月则是纯熟的玄幻事情。
嗯,他确实也没怎么想赏月。
毕竟这种雅事,是要用小糕点配着清酒来做的。
而薛镇给的,却是炖肘子和烈酒,实惠得非常符合他的人设。
薛镇喝了一口烧刀子,眉宇间有些得意:“我手艺不错吧?”
凌漪被辣得只能竖起大拇指,那皱眉的模样让薛镇心中又是莫名的一悸。
不动声色的将眼睛从她猛然泛红的脸上撤回来,薛镇声音有些不自然:“我小时候梦想就是做个厨子,跟在酒楼的大师傅身后悄悄学了好几年。”
像是想到什么,薛镇唇角微微勾起:“可惜还是被我爹给发现了,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就给送到武堂去学功夫了,不然我现在说不准就是哪家酒楼的大师傅。”
说起厨子的事情,他神采飞扬,甚至比打了不知多少胜仗的时候还开心。
凌漪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等天下平定了,将军也可以再去做个厨子。”
薛镇失笑:“到了那时候,还会有谁去欣赏我的厨艺呢?”
怕不是端上猪食来,也会有人捏着鼻子说好吃。
这酒劲儿实在是太大了,凌漪此刻的大脑依旧很清醒,可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
她摇了摇手指,声音透出些冷漠的机械来,可细细听去却有些柔和:“我会。”
“将军您放心,我绝对是最好的食客。”
她尝过无数世界的美食,也对能给他提出好的建议来。
薛镇见她还要喝酒,皱眉按住了她的手腕。
因着喝酒的原因,她的皮肤有些烫,让薛镇只碰了一下便收回了手。
他无奈道:“别喝了,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你只吃一口就要醉了。”
这个醉鬼。
凌漪手撑在脸侧,将小小的一张脸愣给挤出肉来,瞧起来怪可爱的。
薛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这两个字按在她的身上,只是在想到这两个字后,他的心底就莫名的发颤。
饶是他再傻,此刻也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但听说,她是个尼姑出身,还和她师傅说等打完了仗就回去和她一起念经。
可这世上哪有吃肉喝酒杀人的尼姑呢?
这样的人,就该和他在红尘中打滚。
真要想做尼姑,等七老八十了,他和她一起出家。
“将军,您是不是又在想奇怪的事情了?”本该腹诽的话说了出口,凌漪甚至还伸手在薛镇面前挑衅的晃啊晃:“您这脑子,想事情的时候背着点人,不然第一时间就会被人发现。”
抓住面前的手,薛镇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无奈道:“你是真的喝醉了。”
以往她虽然吩咐他如同吩咐孩子似的,可最起码语气是恭敬的,可现在呢?
都当面说他脑子不好了。
他哪里是脑子不好?只不过是懒得思考一些没用的事情罢了。
“又在想了。”凌漪为他的孺子不可教叹息,一拍桌子:“你有话就直说吧,再不说我就喝昏过去了。”
直白的样子,让薛镇忍不住想掐掐她的脸,可想到她朝他脖子上动刀子的狠厉劲儿,却又按捺了下来。
“我是有些话想对你说。”薛镇斟酌着语气,他虽不知醉鬼明日醒来会不会记得他的话,但还是想说。
战场无眼,再厉害的将军都可能死于一支箭矢,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从下一场战争中活下来,也不想将遗憾留到黄泉路上。
所以在和凌漪商量好对南军发出决斗信号开始,他就在准备今日这一餐了。
“你说。”凌漪眼皮子发沉。
“倘若……我是说倘若,”薛镇的语气难得的谨慎:“倘若我能从接下来的战争中活下来,我能向你提亲吗?”
“三媒六聘,我想与你成婚。”
薛镇在石桌下面的手攥得紧紧的,眸光灼灼的等待着凌漪的回答。
这是他在发现自己心意后思虑良久,才想出来的法子。
一餐可口的饭菜,一轮高悬的明月,这是他能想到最适合谈这种事情的恰当氛围。
那只不听使唤的手终于无法再支撑凌漪的头颅,她倒在石桌上,脸枕在手臂上,看着薛镇此刻局促的模样,吭哧吭哧的笑。
这家伙,真的是没什么浪漫细胞的纯古人啊。
不知什么是恋爱,不知什么是委婉,张嘴就对着姑娘说我想和你成婚。
更别提,这前提还是从战争中活下来。
真是如同战场上的老将军,浑身都插满了旗子。
她笑得欢快,薛镇也不敢打扰,只紧张的盯着她看,等她的一个结果。
虽然醉鬼说得可能不算话,但好歹有个慰藉。
“这种话,可不能在战争前说,知道吗?”
薛镇灼灼的眸光有些黯淡,以为这是凌漪的委婉拒绝,他不是什么脸皮厚死缠烂打的人,只将失望难过紧紧的压在心底,低声道:“你醉了,我让人送你回房。”
凌漪那只空着的手隔着桌子慢慢摩挲,摸到薛镇的领口,用力一拽又将他给拽坐下了。
她掀起眼皮,懒洋洋发问:“若是不能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案,连饭都不让我吃饱?”
“不是。”薛镇好大一坨的男人,此刻却手足无措的不知要如何摆放自己的四肢。
只因为这种距离对他来说有些太超过了。
从前当凌漪是兄弟的时候,在演武场上抱摔他都不带有半点不良心思的。
可现在……
近在咫尺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却能让他浑身僵硬。
凌漪拽着他一点点朝自己靠近,笑眯眯的问:“不是当我是兄弟吗?你平时与兄弟接近,也是如此局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