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的眸子随意划过刘氏的脸,刘氏忙垂下头,悄声儿出去了。
沈全懿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李乾同她对视,又忽的低下头去,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可是消瘦的脚环,立刻被宽大温热的手掌紧紧的攥住。
她的动作停住,李乾却是不知从何处拿来了鞋袜,亲自替她穿上。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朕怎么能放心。”
李乾起身,看着沈全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他唇边儿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伸手揽住沈全懿往自己的怀里带。
“瞎想什么呢。”
他沉声问着。
沈全懿缓缓抬头,靠在李乾的胸膛上,慢声儿道:“嫔妾只是在想,陛下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
“这算得了什么,你是朕的心爱之人,为你做什么朕都是甘之如饴,又不曾有人逼着。”
李乾说罢,吻了吻沈全懿的额头,他松开手,又偏头看了看摇篮里的女儿。
一面儿似乎是感慨:“朕竟觉这一刻如此美好,都不忍离开你们母女了。”
沈全懿笑了笑:“陛下若真是为了嫔妾和四公主,弃了别的不顾,那嫔妾可要受讨伐了。”
“可是有人说什么了?不必理会,再有此事,告诉朕,朕一定狠狠地罚这些乱嚼舌根的人。”
李乾一双敛眉微蹙,他早知道宫里头说他偏宠沈全懿的流言多,他捏了捏沈全懿的手,继续道:“到底是白贵嫔年轻,掌不了事儿,只是若非皇后身弱,何必将后宫暂托付给白贵嫔。”
说罢,他的语气一顿,扭头看着沈全懿,轻声道:“实际上朕心中属意你,只是你才生产完,带着四公主难免分身乏术…”
“陛下。”沈全懿忽然出言打断了李乾的话,一只纤细的手指按在了李乾的唇边,她先是无声的摇了摇头,随后柔声儿道:“陛下的能够这样的惦念着嫔妾,嫔妾心中惶恐这样恩宠,嫔妾不想旁的,只要能在您跟前儿服侍就足够了。”
李乾脸上的神色软和下来,他张了张嘴,却又听的沈全懿继续道:“陛下,皇后娘娘到底是中宫,如今病了这些时日了,也该好了,一直让白贵嫔代理,也不是说白贵嫔做的不好,只是毕竟皇后娘娘才是正理儿,若是您担忧什么。”
李乾眉间微顿,沈全懿又抱住了他的胳膊,轻声儿道:“还有苏嫔姐姐在,她自来人心意,一旁帮衬也好过,白贵嫔姐姐一人支撑。”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李乾抬手在沈全懿的鼻间刮了刮,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又嘱咐道:“朕下了朝来看你。”
沈全懿退后一步,盈盈一拜。
规矩上她向来做的很好。
送走了李乾,她人松了下来,又坐了一会儿,见四公主真的没事儿了,才回了正殿。
不过今儿个早早就起来了,又经历了这么一通,人还真是睡不着了,李乾离去已久,刘氏和秋月服侍沈全懿洗漱后,换了衣裳。
沈全懿人在窗边儿靠着,快要入秋了,早上的风冷的厉害呢,只可惜夏日里宫中花园她没有去过几次,都在坐小月子了。
天天渐渐的大亮,沈全懿看着廊下来回匆忙窜梭的宫人,目光再收回的一瞬时,却看的王曼弓着身儿从廊上下来,往这边儿来。
沈全懿扶了扶额头,昨个儿忙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忘了王曼这一茬儿,刘氏适时的奉上一盏热汤,沈全懿接过来,看着氤氲的水汽升起来,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抬头,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而,淡淡的说着:“到现在都不知道多少碗下肚了,嬷嬷觉着可有用。”
刘氏嗓子一噎,却也顺着沈全懿的视线看过去,见了王曼一身儿狼狈的钻进去暖阁,她嘴角微拉下来,有些不甘心。
“娘娘再耐心的等几日。”
她说着,沈全懿便收回了视线,闭目养神的坐着,手里的药碗也一直端着,发烫的碗底渐渐的归于温凉。
沈全懿才缓缓睁开眼睛,接着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汤药充斥在口腔里,舌根儿处更是涩的很。
刘氏接过凉透了的药碗,又放在漆红木刻纹的茶盘上,一面儿道:“都是嘴口硬的,奴婢打了骂了,一开始都犟得很。”
“后来真吃了苦头,撬开嘴,说是有个叫静莲的,一直在院儿里头做事儿,有几个人说前几日夜里头总出去,奴婢没敢打草惊蛇,想着让人仔细跟着,看她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揉了揉僵硬的手腕儿,沈全懿眸色渐深:“到了最后别是自作聪明,让人跑了。”
刘氏点点头。
“壶觞…”沈全懿默了默,似乎是在斟酌:“告诉他,若是一时寻不到就罢了,他这样,估计那头的人,也该发现了。”
刘氏苦笑的摇了摇头:“他是个傻的,自己弄得一身儿狼狈,不肯放弃,您的话,奴婢晚上见了他,再同他说。”
沈全懿微微颔首,却忽见秋月“咚咚咚”的急步从廊上跑下来,她喘着气儿,脸红红的,额前的头发也被吹到两侧。
刘氏见状,忙的上去。替她擦汗:“傻丫头,跑什么呢,这是什么事儿,这么急,娘娘在这儿坐着,跑不了。”
秋月捧过茶盏狠狠地吃了两口,她大口的又喘了两口气儿:“方才慈宁宫传话,让咱们娘娘抱着四公主过去,说是自打四公主出生以来,太后娘娘还没见过这个孙女儿,这几日一直惦记着,想见见。”
秋月一股劲儿的说完了,小心的去看沈全懿的脸色,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急切或是害怕。
“娘娘…要不,奴婢去回了话,就说是您身子不适,或者是四公主身子不舒服,本来昨个儿也就是难受,总太后不能强让人去。”
秋月自顾自的说着,不料沈全懿忽的起身儿,看着她:“太后召见我一个小小的嫔,我还推三阻四的,何况自这几个月,她免了我的请安,如今我再不过去,就是不给太后面子了。”
“何况祖母想看看自己的孙女儿,又没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