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杀死那个女人,你们觉得怎么样?”柔夏小王子跃跃欲试。
“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去,他一定非常痛苦,就像他斩杀我父王时,痛苦得恨不得去死的我一样!”
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阴沉,嘴角却始终保持一个向上勾起的笑容。
隐卫颔首,他们无条件的遵从王子殿下的所有命令。
赵子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并不喜欢这个清冷到毫无人气儿的府邸。
比起将军府,他更喜欢国公府,喜欢和沈忆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他的府内十分空旷寂寥,几乎什么装饰也没有,像铜墙铁壁一般清冷。
府中里里外外只有几个下人负责洒扫和打理日常事务,连一个负责浣洗衣物的婢女都没有。
别看赵子衿在外面是个风雅高贵的翩翩公子,实则他依然习惯了军营里的作息行事,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他不喜欢让自己的事情假手于人。
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回到府里的时候,都会感觉自己像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孤魂野鬼。
只有沈忆在他身边,他才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活人气儿。
赵子衿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他的房间内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
按理来说,赵子衿是一个大男人,他的房间里面为什么要摆放铜镜呢?
可也只有赵子衿才知道这铜镜的真正用处。
他走到铜镜面前停下,在铜镜上映照出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只不过那个人唇角微微勾起,笑的肆意狂放,那人正是蓝玉城。
蓝玉成眯起眼睛微笑着,声音满是慵懒与闲适:“一直以为着你有多坦诚呢,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赵子衿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他的嘴唇抿起,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寒冷:“我不会让阿忆知道那些事情的。”
蓝玉城笑了:”你天天这么演难道不累吗?你不就是害怕沈忆知道那些事情其实是你做的吗?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既然敢做了,为什么就是不敢认呢?”
赵子衿始终都缄默不言,蓝玉城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你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那些事情没有人会告诉沈忆的,沈忆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蓝玉城眼睛里带着几分戏谑:“不如你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我从来都不介意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
赵子衿摇了摇头道:“这一世,我绝不允许上一世的事情再发生。”
在前世最初,蓝玉城只是赵子衿的第二人格,是赵子衿的附庸。
只有在赵子衿神志不清醒的时候他才能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有片刻的喘息时间。
可是随着赵子衿调查琅琊王之死的真相愈查愈深,他终于发现杀害自己父亲的人是当今的圣上的时候,赵子衿的道心终于坍塌了。
这件事情让赵子衿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于是赵子衿就想了很多办法,想要调查出真相,揭露皇帝的真面目。
可是,那些真相最终都被皇帝提前一步所察觉并且销毁。
于是在这种绝境之下,蓝玉城获得了夺取了身体的主动权,让赵子衿变成了自己的附庸。
蓝玉城选择了最险的一条路,那就是谋反。
让皇帝为琅琊王一命偿一命。
在那个时候,赵子衿已经放弃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他宁愿做一个永远被囚禁于身体里的孤魂野鬼,那时的他已经放弃了生的欲望,眼睁睁的看着蓝玉城大杀四方,而他却毫无波澜。
直到天下初定,沈忆死了,在听到沈忆死讯的时候依然是蓝玉成掌控着身体的主控权,蓝玉城甚至没有发怒,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在那一晚,他一夜白发。
正是因为蓝玉城心神俱震,才给了赵子衿可乘之机。
那时赵子衿终于有了生的欲望,再一次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为沈忆复仇,他要让赵川泽与沈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都要为沈忆的死偿命……必须偿命。
所以,重生以后再次见到沈忆的时候,赵子衿并没有选择与沈忆相认,他选择了逃避。
因为他不想让沈忆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希望自己在沈忆心中永远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寂元大师曾笑他道:“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可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会有爱恨嗔痴。
在琅琊王府被灭门的当晚,他从众星捧月的小世子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晚他剑折黄金台,在他无力的倒下去的时候,有一个人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向赵子衿伸出了手,将赵子衿从山血海里面拉了出来。
他对赵子衿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养子,只要有朕在,没有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
那个人就是当今的陛下。
他被接到了京城,他被皇帝悉心教导,皇帝永远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任凭官员如何进谗言和挑拨,皇帝都永远相信他的选择,即使在最后一刻也永远支持着他。
赵子衿曾以为皇帝是他的知己,可是随着琅琊王一案的调查,他才逐渐发现,那处处支持他鼓励他,对他极好的皇帝陛下才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逝水韶华去莫留,漫伤林下失风流。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一个将军的最终归宿是战死沙场,赵子衿以为自己的最终归宿也是战死沙场。
可原来,他只是这诡谲多变的棋局里的一枚棋子。
从始至终都在被人所操纵。
而他想要推翻这盘棋,就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北上千古之骂名。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争与不争又有何意义呢?
既然要争,那就必须争到底了。
最终还是见了血,最终还是翻覆了天下,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