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往后每天都要这么开心!”
陈多福举着酒杯,已然有了醉意,他靠在黄柯的肩膀上,眼睛半睁,手舞足蹈:“我说……”
“咱们也是……赶上好日子了。”陈多福说着说着仰头灌了一口酒,爽快地哈气。
“许久没这么畅快过……沾了大花姐的光,今天我得正式谢谢咱们老大,我陈多福这两个月终于赚够钱,还清债了。”
说着说着男人眼里有了点泪意,他捂了捂眼睛,又偏头笑起来:“老子以为这辈子,都要被那个狗老板压榨……直到嗓子唱废了,再去睡大街,然后哪天被冻死,人生就这样。”
黄柯固定了他一下没拉住,让陈多福摔了个屁股蹲,骂骂咧咧地重新爬起来。
黄柯无辜地冲他一笑,继续往嘴里塞蛋糕。
陈多福抹了抹眼睛,伸着酒杯和张靖碰了碰:“老大,我真心实意叫你老大,喝了这杯酒,咱以后任你差遣。”
张靖看他发酒疯有点乐,也配合着举起酒杯,刚要喝又对上了沉羽啸直勾勾的视线。
张靖:“……我快成年了,能喝酒了。”她嘀咕了这么两句,和陈多福碰了碰,仰头灌了一口。
啤酒下肚,气泡滋滋升腾。
醉倒是没醉,只是她心里暗地感慨了一声,果然这玩意就得配点氛围喝,不然怎么尝都是苦的。
陈多福一杯接一杯喝,挨个都敬了一杯酒,连沉羽啸也没放过,胡大花于是给她换了一杯橙汁。
“好学生,我多福这辈子没当成读书人,但也不后悔,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学习,我现在先蹭点你的文曲星气儿!”
人生路怎么选,都是免不了后悔的。
陈多福辍学混社会后,也没少想念过那时读书的滋味。也幻想过如果当初没有一意孤行地追求那场音乐梦,而是认真读书,他如今的境地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他不乐意伤春悲秋地感慨。
于是如今只用这么一句洒脱的话带过了无数心酸。
他又敬黄柯:“老弟啊,哥知道你脑子转的慢,可人好,前些年没让哥睡大街,哥记着你的恩情。”
黄柯举着酒杯:“大哥,你保护我,给我追回来工钱,我也保护你。”
陈多福感动地呜呜胡咧咧,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大家都在笑。
最后陈多福又敬了胡大花:“大花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你一定要继续幸福下去。”
胡大花在灯光下笑得很温和,凶悍的纹身都蜿蜒成了柔软温馨的线条,她揉了揉陈多福一头绿毛没说话。
一场生日宴,全场唯一一个e人陈多福嘴就没停过。
角落的小音响里还放着老旧的歌,陈多福抱起了吉他,含混着声音唱着跳着。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黄柯埋头吃饭。
胡大花就慢吞吞地和张靖聊天,偶尔给沉羽啸碗里放一只鸡腿,或者夹点菜。
沉羽啸努力吃着被夹满的碗。
其实她饭量一向不高。只是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温馨又热闹的一场饭局,她不想辜负他们。
张靖伸手拿下了她的筷子,看她吃得鼓鼓囊囊的脸乐呵:“别着急吃撑了,待会闹完了还要吃一场呢。”
沉羽啸听话地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橙汁顺了顺肚子。
陈多福不满地喊:“老大你干啥拦着,你俩都还小,得多吃点知道不?太瘦了,太瘦了!”
胡大花翻白眼:“别…别听他的,长肉也不是个这……这么一次性的吃法,小心噎着。你们俩有空,空就过来,我天天给你们做,饭。每顿多吃点。”
黄柯眼巴巴地看着胡大花碗里剩下的半碗米饭:“大花姐……你吃不完给我吃吧。”
陈多福看他们不理他,撇了撇嘴,又嘶哑着声音唱:
“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
“我怀念的,是绝对炽热……”
在各种嗡鸣的声响里,在这充满了故事的背景音中,沉羽啸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飘起来了。
飘在一片看不清又摸不着的泡泡里。
轻得她有点想要流泪。
张靖酒喝了两口,就没再喝了,她还记得之后要把沉羽啸安全送回家去。
晚上十点多,陈多福醉倒在地,抱着他的吉他咕哝着什么,隐约还能听见什么“歌手”“比赛”。
黄柯把他的吉他拿出来放进包里,把陈多福背起来,胡大花把吉他包挂在了他臂弯里。
“我先送大哥回去。”
黄柯背着人一步一步回到了他们的出租屋里。把人安顿好,又回到纹身店收拾几个人造的垃圾。
沉羽啸最后还是吃撑了,张靖给她掰了几颗消食健胃片,然后拎起她的书包,递给她一件外套。
“套在校服外面吧,变冷了。”
沉羽啸看着窗外。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可她明明觉得这样的时间如此短暂。
“好。”她接过外套,穿在身上,跟着张靖走入了夜色中。
两个人无言地走在街头,沉羽啸拉着张靖的袖子,仗着自己身高优势,默默盯着她的发旋瞧。
张靖无奈地扭了扭头:“有事?”
孩子目光都盯出火来了,她又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沉羽啸:“没什么。”
沉羽啸说:“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张靖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沉羽啸也不说话了,她也没有松开拉着她的那只手。
两个人慢吞吞挪到了旧楼院子前。
“进去吧,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还要上课吗?”
“嗯。”
“行。”
张靖站在那里,手里的手电筒照亮了那一小段路,而她站在阴影里,脸上的神色也陷入了黑暗中。
沉羽啸看不清她的表情,脑海里漫无边际地勾勒着张靖的模样,她的手已经搭在了铁门上,却又转身问道: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女生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声音才从黑暗中飘出来:“下个月10号。”
沉羽啸问:“那你会邀请我吗?”
“……”张靖沉默了一下,最终耸了耸肩,“如果你有空的话。”
沉羽啸笑起来,此刻的她漂亮地不似真人,声音却像是被风和软糖裹了裹:“谢谢你。”
不用谢。张靖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