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打在傅政凛后背,他有所察觉,偏头看向一边,用余光扫向身后的张晖。
张晖此时低着头,有些泛黄的刘海垂落下来,遮挡住眼里的情绪。
姚晨英锲而不舍地从袋子里面拿玩具,直到摆满了整个桌子,才兴致勃勃地问方豫:“有喜欢的吗?尽管拿来玩,不要害羞,都是姐姐送给你的。”
方豫的个头仅比桌子高了些许,他跳上凳子,居高临下审视着桌子上的玩具,随后两手胡乱地扒拉在上面,很快,玩具被扫落在地。
有个别玩具是水晶制造的,摔到地上便稀巴烂了,傅政凛皱起眉刚要呵斥一声,被姚晨英扯了扯袖子,“别骂他,他头一次看见这些玩意吧?你越是骂他,他越反感。”
说完,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玩具,再次放到桌子上,耐心道:“把这个抓在手里可以变换形状,这是解压球,很好玩的,你试试。”
方豫双瞳微缩,一爪子伸过去抢走她手上的玩具,接着一屁股墩子坐在桌子上开始玩弄解压球。
玩到兴起,还放进嘴巴里面咬。
“嘿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看吧,只要加以引导,他还是能接受的。”姚晨英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笑得灿烂,嘴边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傅政凛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对面前的女生多了一丝好感。
“你比我有耐心。”傅政凛眼里带着赞赏,嗓音低沉,薄唇微勾着,衬得这张冷峻帅气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姚晨英扬起的嘴角渐渐下压,不笑了,她偏开头,只觉脸蛋蒸腾着热气,连耳垂也开始泛红。
张晖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手不自觉地紧攥着裤子,直到大腿传来刺痛,才渐渐松了手。
他紧盯着傅政凛的侧脸,眼里划过一丝怨毒。
真会勾搭人,短短一句话就把阿英勾得面红耳赤,表面上冷淡高不可攀的样子,私底下和那些猥琐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多半在心里怎么臆想阿英吧。
果然,跟着来这里是对的,阿英那么单纯,没谈过一次恋爱,容易上当受骗。
忽然,方豫扔掉手上的解压球,幽暗的双瞳紧缩着,冷冷地看着张晖,下一秒从桌子上站起身,猛扑过去。
这个人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讨厌,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在暗地里觊觎属于自己的猎物。
方豫很不爽,不爽的后果让他生起想把这个人类的脖子咬断的念头。
然而还没等他扑倒这个讨厌的人类,他便被傅政凛拦腰抱住。
“吼!”放开我!
“吼!”让我咬死他!
……
方豫龇着牙,大力挣扎着,跟疯了似的,面目狰狞,嘴里泄出渗人的嘶吼声。
张晖早在他扑过来那一秒就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心有余悸地说:“他怎么回事?!”
姚晨英没向他透露方豫的事儿,这会也顾不上和他解释,“怎么忽然发作了,是不是不喜欢那些玩具,小豫,能听到姐姐说的话吗?”
她逐渐朝方豫靠近,脸上挂着担忧的神色,忽然想起什么,她双眼一亮,“对了,大棒骨,想吃大棒骨吗?姐姐打包了大棒骨给你。”
傅政凛大力搂着方豫,还得注意避开他的牙齿,以防被咬到,“我先带他回房间,你们自便。”
姚晨英停下手中的动作,眼含期待地看着傅政凛,“需要我帮忙吗?”
傅政凛摇摇头,“不用,他现在失去理智,情绪不稳定,很容易误伤到你。”
说完,他抱着方豫快步离开客厅。
姚晨英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她走到桌子边把玩具收拾好,全部放进袋子里。
“我是不是搞砸了。”她偏头看向张晖,眼眶泛红。
张晖心里压着怒气,脸色难看至极,“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弟弟的情况。”
姚晨英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我喜欢的是傅政凛,这和他弟弟是什么情况有关系吗?”
“他弟弟有精神病吧。”张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很肯定。
“张晖,你什么意思,你歧视精神病患者?”姚晨英沉下脸,有些生气了。
“没有。”张晖直接否认,“我的意思是,你值得更好的男人,而非这种带着累赘的。”
“哈?”姚晨英瞪大眼,“八字还没一撇,你在急什么?”
她知道张晖为了自己好,只是,她从来不是那种吃不了苦的人。
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是姚家的小姐,不愁吃穿,不愁没钱花,但她回到姚家之前,可是过了十几年苦日子的,怎么可能介意自己喜欢的人是否带着累赘。
况且,她不认为那个孩子是累赘。
或许现在的医疗水平不能治愈他,但几年后、甚至十年后肯定可以。
这么可爱的孩子,不该一辈子活在精神病的折磨下。
她是真心盼着他能好起来的。
“阿英,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眼,男人没有好东西。”张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忍不住诋毁傅政凛。
姚晨英不乐意听到这些话,声音冷了下来,“我说过,他不是这种人。何况,你自己不是男人吗?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张晖神色一变,眼神有些躲闪,手不自觉地紧攥成拳,“我曾经经历的痛苦,你都忘了吗?”
姚晨英抿着唇,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对不起,可是你不该这样说他。你明知道我喜欢他……张晖,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不行!”张晖不假思索就拒绝。
他不可能放心把姚晨英扔在这里,“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不该以偏概全,阿英,原谅我。”
两人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产生隔阂,但多年的感情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击散的,姚晨英恢复到大大咧咧的模样,笑骂着拍打着他的肩膀,“接下来拭目以待,他不是那种人,和你打个赌呗,如果我输了,任凭你提要求。”
张晖移开眼,喉结轻滚,点头应了一声。
另一头,方豫被带进房间便停止了暴动,傅政凛刚放开他,他就一溜烟窜到自己床上,背对着傅政凛,用爪子一下一下挠着床单。
傅政凛搞不懂他为什么忽然发疯,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缓步走到他床边低声问:“为什么发脾气?”
方豫挠得更用力了,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方豫,你现在的样子更加像人了。”傅政凛试探着坐在他床上。
方豫动了动耳朵,偏头发现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霎时弓起身朝他怒吼一声。
傅政凛无意激怒他,只能识趣站起身,远离他的床。
方豫塌下腰,坐起身转了个方向,再次背对着傅政凛,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
“你在这里待一会吧,我先出去。”傅政凛见他情绪已经平稳,抬脚往外走。
方豫听到脚步声,不满地回过头,狠狠瞪了傅政凛一眼。
愚蠢的人类,居然自投罗网。
那个丑不拉几的人类看向傅政凛的眼神十分不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烦躁地爬起身,跳到傅政凛的床上一阵折腾,最后扒拉下裤子,在傅政凛枕头上撒了一泡尿。
只要傅政凛身上沾着自己的气味,就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沾沾自喜,连裤子也忘了穿,大摇大摆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