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越说越激动。
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似乎想要抓住那些痛苦的回忆。
将它们狠狠地甩在参将的面前。
他的脸上肌肉扭曲。
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只有无尽的愤怒与痛苦。
“如今，我们身处这乱世之中。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这些看似手无寸铁的平民。
你又怎知他们的真心？
谁能保证他们背后没有与建奴勾结？
我们若放过他们。
就等于在自己的背后埋下一颗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雷。
日后他们反过来在我们最脆弱的时候捅上一刀。
我们该怎么办？
到那时，又有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周围的士兵们都静静地站着。
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低垂着头。
目光不敢与宝山交汇。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在这残酷的战争面前。
他们也深知自己的无力。
参将张了张嘴。
试图辩解些什么。
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望着宝山那几近疯狂的模样。
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缓缓闭上了嘴。
眼神中那一丝挣扎也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风，轻轻地吹过。
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似乎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也预示着在这乱世之中。
人性与道德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与挑战……
宝山那冷峻而威严的声音。
犹如一道凌厉的寒风。
突兀地划破了弥漫在村庄上空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的脸庞紧绷着。
因愤怒而暴起的青筋还未完全消退。
宛如一条条潜伏在皮肤下的蚯蚓。
此刻的他。
仿佛是从血与火的炼狱中走出的修罗。
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好了，”
他的语调低沉且不容置疑。
每个字都像是重重地砸在地上。
“打扫一下战场。
把那些能用的物资统统收集起来。
武器、粮食、钱财。
哪怕是一片破布。
都不许给我落下！”
听闻命令。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尽管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对刚刚那场血腥屠戮的复杂情绪。
但在宝山那如炬目光的注视下。
无人敢有丝毫的迟缓与懈怠。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
脚下的鲜血已经汇聚成了暗红色的小洼。
每走一步。
都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有的士兵皱着眉头。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将地上的武器捡起。
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
然后堆放在一旁。
有的士兵则在尸体的衣物中翻找着干粮和钱财。
偶尔碰到尚未完全断气的伤者。
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刀。
随后继续手上的搜寻动作。
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他们习以为常的本能。
“动作都给我快点！”
宝山不耐烦地咆哮起来。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刃。
在士兵们的身上来回扫视。
那眼神仿佛在说。
如果谁耽误了时间。
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抛弃在这血腥之地的人。
士兵们的动作愈发迅速。
不一会儿。
收集起来的物品便在村庄的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这灰暗的天色下。
显得格外刺眼。
“休息半天。”
宝山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
又环顾了一圈忙碌的士兵。
终于下达了这个让众人稍感放松的命令。
士兵们听到这句话。
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神情。
但很快。
这种神情就被深深的疲惫所掩盖。
他们纷纷拖着沉重的步伐。
找到一个相对干净、没有血腥气息的角落。
或坐或躺。
开始短暂的休息。
宝山独自一人站在村庄的中央。
周围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和刺鼻的血腥气味。
他静静地望着这片被他们亲手屠戮后的人间炼狱。
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和愧疚。
有的只是对战争的麻木不仁以及对胜利近乎疯狂的执着。
在他的眼中。
这一切不过是战争的必然代价。
是通往胜利道路上无法避免的牺牲。
有的士兵从干粮袋里掏出已经发硬的干粮。
机械地咀嚼着。
眼神空洞而无神地望着远方。
似乎在思考着这场战争的意义和自己未知的命运。
有的士兵则三三两两地靠坐在一起。
小声地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