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以虚却是想起前世种种,无比惋惜的说道:“明亡有诸多原因,不过收税,却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之一。”
“要是能解决收税问题,继续延续大明国运,说不得大明真能提前发展出商品经济,打造出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
“收税......”
朱元璋听到这里,一阵咬牙说道:“实在不行,皇帝可以组建一个只忠心于自己,权限极大的力量,让他们去收税!”
锦衣卫是吧?
任以虚惊讶的看了朱元璋一眼。
“黄伯你这简单粗暴的思路,跟皇帝还真是很像。”
“你还知道皇帝的思路?”
朱元璋一冷:“这还不好猜吗?”
任以虚笑了笑:“从他过往的执政风格中就能看出。”
“咱们这位皇帝,遇到问题,都是简单粗暴的,用绝对力量平推过去,比如胡惟庸案,比如剥皮实草,比如百姓可直接押送贪官,进京受审。”
“都是简单粗暴的农夫思路,可惜,不够精巧......”
“要解决税收问题,这种思路,却是远远不够的。”
“你......”
朱元璋被如此奚落,顿时是脸色憋得有些发红。
却好在......天天被任以虚对,好像都有点习惯了。
嗯,就是脸皮都变厚了。
甚至还能反唇相讥道:“皇帝好歹还打下了天下,你怎能如此奚落!有本事你拿出个办法!”
“倒是还真有个办法的......”任以虚却是说道。
“真有?”
朱元璋一愣,有些狂喜的看向任以虚,一拍椅子:“你小子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任以虚惊讶道:“而且你这么激动干啥。”
朱元璋深吸口气,说服自己要冷静,不能一怒之下揍这小子一顿,便是继续说道:“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任以虚却是打了个哈欠:“你当听书呢?我有点困了,先去睡会儿,晚饭再聊。”
“老四!”
“在......”
朱棣这次撸袖子时,多少有些犹豫,他看向朱元璋,这次该动手了吧?
“给任以虚倒茶解困!”
朱棣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缓缓放下袖子,起身给任以虚倒了一杯茶。
任以虚喝了一口,皱皱眉头:“茶叶有点多呢。”
然后他看到朱棣这位伤员,那黑如锅底的脸庞,便是体贴的说道:“算了算了,我凑合喝。”
“那咱继续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办法既简单又复杂。”
“怎么说?”朱元璋皱皱眉头,望向任以虚。
朱棣看到朱元璋这副姿态,却是一愣。
父皇这副姿态..怎么那么像是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呢?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他跟李善长等人讨论朝政时,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而此时,任以虚却是在继续说道:“其实就八个字,摊丁入亩,永不加赋!”
“首先,大明的税法有问题,大明收的是人口税,这就导致,百姓无论贫富,都要缴纳相同的赋税,前面说了,财富的二八定律。”
“这种税法表面公平,实际上对无地少地农民,是极不公平的!这税法会加重二八定律快速成型。”
“所以要想解决税收问题,就必须先改变税法,改为一种......能抑制二八定律的税法......”
不知不觉间,任以虚已经是宛如一个名师,给朱元璋上课般,甚至还看向朱元璋,循循善诱的提问道:“你想想,该用什么办法?”
名师学堂的评分,取决于听课效果。
任以虚磨练一年,也知道该怎么提问,才能提高学生的听课效果。
而朱元璋则是眉头一皱,细细品味起这八个字。
片刻后,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凝重的望向任以虚:“所以要废除人口税。”
“摊丁入亩不是目的,清查土地,定好土地归属,废除人口税,改为土地税才是目的。”
“是谁的土地,谁交税!少地无地农民,可以少交税,甚至不交税!”
“不错!”
任以虚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清查天下土地,编纂户籍地册,明确土地所有人!才是正理!”
“如此一来,可抑制贫富分化,至少能减轻百姓赋税,可大大降低百姓造反的概率。”
“至少......饿不死。”
“饿不死就够了。”
朱元璋却是感慨起来,面色复杂,要是当年自己有口吃的,也不会造反。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父亲,这是千古绝策......”朱标激动说道。
“你小子算是将史书人心给研究透了。”
朱元璋也是欣慰点头,看向任以虚又是惊奇又是疑惑。
自己这一趟,算是来了!
果然还是得任以虚。
跟他对谈一番,比跟那满朝大臣说上半天都管用!
只是对比之下......自己养的那些大臣,却都显得有些像是饭桶啊....
但大臣们可都是当代最聪明的一批人,任以虚能想到此策,不代表大臣们真是饭桶。
只是任以虚足够高明,高明到超越这个时代,最聪明智慧的一批人!
他能想出此策,代表着,他对历史的兴亡教训方面的见解,超越所有人。
“算是绝策吧。”
任以虚却只是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说道:“但是此策依然有个漏洞,你知道是什么吗?”
朱元璋听到这里,顿时老脸一红,今天自己是信心满满来交作业的,结果却被任以虚给批驳的一无是处,他是真没信心能再猜什么漏洞。
任以虚见状,却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说道:“其实漏洞也简单,此策对百官,是不利之策。”
“所以依然需要一个强硬无比,不顾及生前身后名的皇帝,来推行这一切!”
“不得不说,当今陛下,正是这样一位皇帝!”
“真的?”
朱元璋几乎有些颤声,霍然抬眼,不可思议的望向任以虚。
咱在任以虚这里,居然也遭表扬了?
认识任以虚这么久,他才表扬自己第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