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弦不由自主靠近了些去听。
地址将要出口之际,缚宁话音陡然停住:“小李总好像很想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
“啧,倒也不是。”
李弦捏了捏出汗的手心,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你现在不比以前,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考察一下居住地的环境,免得被那种狂热的私生粉盯上。”
缚宁皱了皱眉,眼神开始有点不耐烦。
“私生粉...”她撑着桌面站起来,随后俯身压下,平静询问:“那我该谢谢小李总对我这么上心了?”
李弦笑了笑,镇定自若得往前,欠嗖嗖点头,往自己脸上贴金。
“对阿,你还没见过我这么体恤员...”
“砰”的一声。
茶杯从李弦头侧险险擦过,砸在身后的地面上。
“工的上司吧...”李弦回头看着碎裂的茶杯,愣愣得将没说完的话补全。
这是怎么了?
这么近的距离,这要是存心往他脑袋上砸,他脑袋会开瓢吧...?
李弦脑子转的飞快,想找找对方这么生气的原因,眼神也直往缚宁身上扫。
她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浮起一层细密的薄汗。
李弦有了头绪。
该不会是累出毛病了,刚刚从她进门就看她脸色不好,高强度的工作是挺容易让人精神不正常。
见他大脑高速运转。
缚宁也没心思再跟他打哑谜,扯出桌面上的纸巾,将桌上撒出来的茶渍擦干净。
“我之前住的那屋子是你安排人介绍给我的吧。”
李弦警惕问道:“倪娜告诉你的?”
“不是。”缚宁将湿掉的纸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坐回座椅:“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
李弦稍稍安心。
算倪娜嘴严。
“不过...”缚宁刚要接着开口。
门外响起敲门声。
女秘书在门外问:“小李总您没事吧儿,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李弦朝门口望了望,又看看缚宁山雨欲来的脸色,还是将人支走。
“没事,不小心把茶杯碰碎了,我收拾一下就好了。”
“那行,有事儿您叫我。”秘书道。
刚刚缚宁要出口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李弦的直觉却在告诉他…
多半要完。
几番思量。
李弦抢先一步,主动吐露:“那个,小缚宁,其实我跟你的前邻居,就那卷毛长发男,我俩认识。”
缚宁明显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弦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猜对了,保准是察觉他跟明之认识,觉得被利用了,现在又因为工作连轴转身体不舒服,心里憋着火正没处撒呢。
“小缚宁,我确实是安排人把房子租给你,但我给你的租金可比外面低了不少,这真金白银的,我可没骗你,我就是打算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话音落下,李弦并起三根手指头就要发誓:“你要是不信,我...”
“得了吧。”缚宁破天荒得露出点笑来。
虽然她表情比起笑,更像是嘲讽,却依旧把李弦看得一愣一愣,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小缚宁,该说不说,你笑起来漂亮惨了,当然冷着张脸也很有个性,毕竟是我们公司活招牌,自然是怎么样都好。”
缚宁茶色眸子睨过来,语调掺着冰霜:“小李总当真是好口才,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把拿我送人情这件事圆得这么好听。”
“...这是哪里的话?”李弦心里咯噔一下,摊手耸肩,干脆装傻不认。
缚宁盯着他,周身气压低了几度,似乎在忍耐。
李弦视线不动声色得往桌面上扫视。
还是忍不住把桌面上能砸的东西都挪到缚宁手够不到的地方去。
缚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调整好状态,身体松懈下去,再度归于平静。
“你们两个把我当傻瓜么?我不奢求小李总你能多看得起我,但我也不是拿给你们捏在手掌心里这么玩儿的。”
她缓缓偏头,看向办公桌一侧的落地窗,声音平淡如水。
“怎么...嫌我为公司赚的还不够多?还是说...小李总老板当腻了,想转行做老鸨了?”
讥讽至极的内容就这样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嘴里说出来。
没由来显得万分凄凉。
李弦是商人,模特是他的商品。
能给公司带来利润的商品他当然喜欢,所以他对缚宁容忍度高些,但那只是在她有用处的基础上。
眼看缚宁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李弦心里莫名不痛快。
这不是因为爱慕而生出的怜惜。
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向来符合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商品,高效,冷静,不抱怨,像一台不会生锈的黑金器械。
可刚刚这件商品出现了瑕疵。
真正的商品无法开口说话,更不会生气愤怒。
李弦残存的良知好像有一瞬间从某个角落探出头来,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他摇摇头,忍不住叹气:“之前怎么没发现小缚宁你这么会骂人呢...”
一个脏字不带,把他和她自己全骂了。
缚宁眼珠转过来,若无其事扫了他一眼又看向窗户那边。
“...”李弦觉得那一眼肯定在骂他,而且还骂得特脏。
厚脸皮的李弦没当回事,恬不知耻得扯唇露出个笑来。
“小缚宁,我们认识也快三年,怎么着也算得上半个朋友,我拿你送人情那事儿确实做得不地道,你生气我能理解,那你说说你怎么才能...消气?”
这话他是真心的。
一方面是明之对缚宁很重视,一方面是缚宁本身就值得公司做出让步。
就像当初她来公司面试时。
公司里对模特的最低身高要求原本是不低于168厘米,缚宁差了两厘米,但还是破例签下了她。
这是长远的投资。
时至今日,从缚宁身上得到的回报早已远比当初的投入要高。
缚宁似乎起了点兴致,总算舍得转过头来看他:“很简单。”
“愿闻其详。”李弦挑眉点头。
缚宁视线锁定住他,口气戏谑:“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迫切得需要一个出气筒,不知道小李总能否屈尊做做我的人肉沙包?”
李弦脑门发凉,看着她不吭声:“...”
这倒...确实简单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