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洛明亮的眸子此时黯淡下来,面上都带了深深的愧色,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逼得好友不得不自白,实在是,妄称一声好友了!
“时松,我……”
“青洛,不必如此。”
释时松摇头,平静安慰好友道。
“我还要谢谢青洛,特意寻了道离师兄在寺内关照我。”
谢青洛蔫蔫抬眼,抿唇道。
“可是,这件事对我来说,不过是嘱咐一声的事情,这其中的心意,又怎么能与时松替我这般着想的程度相比?”
释时松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看着好友道。
“青洛,你我之间,心意的程度怎么会有深浅?”
“你既然是实打实的为我着想了,又何必去计较旁的呢?”
谢青洛点头。
有了好友这般话,让他愧疚的心思实在是缓和了些。
两人交谈两刻,尽管释时松莫名被智空带到京城的原因还未探索出来。
但释时松的身世,心思,两人之间的朋友情谊,倒是都明朗了不少。
最后告别时,释时松却是仍然对谢青洛的处境有些微微的担忧,但是想起谢青洛反复强调的陛下对他很好,释时松也只得让自己放下心来。
此时忧虑更甚的却是谢青洛了,若时松没有特殊的身份,那智空把他带到京城,到底是要干什么?
等等……!
他既是把前朝余孽一事与时松联系了起来,那他在心里,是不是早就默认了智空的身份与前朝有关?
看着释时松与他告别后离开的背影,谢青洛正默默思索,却突然的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前朝,周子奕将军,落子山,民间传言中留下的刀剑宝藏,佛光寺后山佩刀佩剑的黑影……
谢青洛浑身一个激灵,好像各种杂乱的消息忽地便串起来了一番。
他惊得瞳孔放大,愣愣的转身看身后的赵翎。
赵翎见谢青洛面色有异,顿时着急起来。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赵翎伸手紧紧扶住谢青洛的肩膀,生怕殿下再出点什么事。
谢青洛回过神来,摇摇头,把手搭在赵翎的手腕上,温热的触感透过手心,传到心。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想清楚了一些东西。”
谢青洛声音低低的,靠在赵翎身上说道。
“如晦,我们先进去说。”
赵翎点头,把谢青洛的手拢进手心,再回到了殿内。
谢青洛回到软榻上,神色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心底还在想着那个民间流言。
落子山即使是藏有周子奕留下刀剑,距如今也有几十年了。
照景朝如今的炼铁技术,以及落子山里有水又有氧气的储存条件,即使是真的留了一大批武器,怎么会不生锈腐烂?
那前朝的人关注这落子山,便是为了这流言中留下的武器吗?
若时松见到的佩刀佩剑的人是真的,那是不是说这落子山早就有了前朝的人去守着,或者去寻这批武器?
但这武器都腐烂的差不多了,又有什么用?
谢青洛沉思,还是说,还有别的东西在落子山?
他正想的入神,却被身边的小赵侍卫揽进了怀里,一声带着担忧意味的“殿下”传进耳中。
谢青洛顺从的往人怀里靠了靠,漫不经心把玩着赵翎的手,却还是有些沉浸在心思里出不来。
盯着小赵侍卫那一只任由他为的修长有力的手,谢青洛手下多用了几分力,不自知地,带点凌虐意味的,揉捏着这只手的骨节。
谢青洛心里想的事多,便也莫名的烦躁。
心底的猜测反复的被推翻,却又反复的重建。
他想的落子山有东西,是基于流言的真实性,但是,如果流言是假的呢?
如果落子山压根没有什么东西留存呢?
那,落子山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谢青洛猛然回神。
落子山在肃州啊,肃州是什么,是景朝的西北边界。
肃州另一侧,便是西戎。
谢青洛闭眼,继续往下想,只有透过眼皮浅浅的一层光落在眼前。
烦躁的睁眼,看见的却是身前被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已经处处是红痕了。
谢青洛马上松开手,捏捏自己的眉心,似是有些没有意识到这些红痕是自己弄出来的。
有些心虚,但是转头理直气壮的亲了口小赵侍卫的脸。
“如晦,对不起啊,弄伤你了,给你补偿。”
赵翎看着自家殿下此时从方才有些沉郁的状态中出来,变得鲜活了不少的状态,却是轻声笑笑。
“没事的,殿下。”
“殿下若是心疼,不妨多给些补偿。”
谢青洛没搭理抱着自己的小赵侍卫,只是轻轻的给人揉揉手。
他还在想这乱七八糟的事,现在给小赵侍卫补偿,有点耽误他此时的思路。
方才想起西戎,谢青洛实在也是烦。
自己这火药怎么还不能再制的快点,让他直接往西戎的地界扔点,全给炸了才好。
肃州,西戎,前朝。
所有的事情都围绕这三样东西展开,真是让人心烦。
又思考了片刻,谢青洛浅浅的呼出口气,把自从猜测释时松是前朝血脉开始,便深深压在心底的浊气吐了出来。
随后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抛到脑后。
从小赵侍卫怀里出来,轻快的落到地上,谢青洛便唤了宫人,说是让沉香和初阳现在便进宫一趟。
有些事他还得查查。
先让初阳和沉香把好友的身世问题查清楚。
谢青洛沉默。
今日才把心结解开,背后就要调查别人。
谢青洛,你真是……
或许是谢青洛此次命令下的着急,初阳和沉香离皇宫也近,只是才过半个时辰,初阳和沉香便匆匆赶到了云台宫。
谢青洛站的笔直,双手背在身后,轻声给手下的亲卫下令。
“初阳,沉香,你们速去一趟肃州,把如今在国安寺的一个小和尚,之前却在肃州的佛光寺,名叫释时松好好查查。”
“他母亲也许是肃州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当年未出阁时生了大病,后来招了婿。”
“但也可能不是,你们关注一番我说的,但也不要只把思路放在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