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宗主峰大殿。
胡莹莹坐于主位,面庞被垂下的乌发半遮,长睫也似鸦羽低垂,掩住了眼中神色。
她静静凝视着陆续落座之人,那目光不疾不徐,平和中暗含审视,似能穿透表象、洞悉人心,令在座之人噤若寒蝉。
蓝空青和柳诗文落座于她的左右两边,蓝空青身形笔挺地站在那儿,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是那副眉眼温和的模样。
白紫苏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胡莹莹旁边的静静坐着的女子。
她身姿婀娜,亭亭玉立,一袭淡蓝轻纱翩跹于身,似晨间薄雾,袅袅娜娜。那轻纱的每一缕纹理都像是灵动的诗行,于空气中肆意舒展。
墨发如瀑,其间淡蓝纱带婉转缠绕,丝丝缕缕,相互缱绻,宛如夜色中流淌的幽蓝多瑙河,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与那墨色发缕相映成趣,美得动人心魄。
女子容颜绝美,肤若凝脂,莹润细腻,眉梢眼角,尽是天然的韵致,每一处轮廓都似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恰到好处。
多一分则浓艳,少一分则寡淡。
她整个人仿若遗世独立的仙子,静立在时光的幽谧深处,岁月于她,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温柔笔触,只留下安宁与静好。
然而,一抹白纱却如命运的迷雾,悄无声息地覆于她的双眸之前。
这若隐若现的白纱,为她那超凡脱俗的宁静之美,晕染上了一抹幽秘而惆怅的色调,仿若她与这烟火人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徒留无尽的遐思与叹惋。
美极,悲极,说不清悲悯,说不清的飘逸。
“看呆了吧。”冷弦思戳了戳她,白紫苏才猛然惊醒。
“柳师姐可是咱们修真界的第一美人,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呆了很长时间,看美人嘛,不磕碜。”冷弦思碰了碰她的肩膀,“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之前一直听说过关于柳师姐的各种美谈,但终究比不过亲眼所见。”白紫苏赞叹道,“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苍屿阔:……两位姐姐,能不能看看旁边受伤的我?
最后还是胡莹莹解的围,“你们几个,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落座,还有屿阔,看那小脸儿白的,你们两个扶他一把。”
“哦哦哦。”白紫苏和冷弦思这才反应过来,一人一边把他架到座位上。
随着各宗门的领头羊一个接一个的落座,大殿的氛围也开始凝着起来,胡莹莹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落在众人身上的目光轻飘飘的。
终于,在最后一个宗门负责人火急火燎飞奔入席后,大殿彻底安静下来,透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诸君拨冗而至,莅临吾天音宗,小女子先代宗门上下,致以热忱之迎。”胡莹莹款步轻移,欠身施然一礼,温婉亲和。
一语毕,掌声洪亮。
“胡道友多礼了,能来天音宗,才是我等的荣幸。”穿着白色道袍的男子谦虚道,下面也渐渐有附和声响起。
“对对对,能来天音宗一观,才是我等的荣幸啊。”
“哦,是吗?”胡莹莹面带笑意的坐回主位,“此次我天音宗共邀请了三百二十九个宗门,已到的有二百六十个,昨日有三十二个宗门在路上遇袭,不知各位有什么想说的?”
各宗门的领头羊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这位天音宗的首徒是什么意思?
“胡道友难道已经抓住了那邪修?”有人试探性的问。
胡莹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直把人笑的后脖子发凉,这是怎么了?
“昨夜三十二个宗门全部遇袭,各位不觉得有点儿巧吗?”蓝空青温柔的说道,眼底划过暗芒。
“蓝道友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中有叛徒?!”
“看来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苍屿阔虽然脸白,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攻击力。
“什么叛徒?”在场人一下子人人自危,本来好的快穿一条裤子的也开始怀疑起来对方,嘈嘈杂杂的像菜市场一样。
胡莹莹就坐在首位上冷眼旁观,只见众人面红耳赤、吵吵嚷嚷,猜忌的话语似利箭横飞,眼神中满是狐疑与防范。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轻蔑冷笑,任由这猜忌之火在众人之间愈燃愈烈,却依旧稳坐如山,仿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这反间计用的六啊。”白紫苏挑了挑眉,也对,能成为天音宗下一任继承者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白紫苏仔细的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有的人周身散发着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气场,而有的人脸庞涨得通红,额上青筋隐现,嘴巴开合,急于辩驳,话语似连珠炮般不断蹦出,情绪激动得几近失控。
另有一些,目光闪躲游移,不敢与人对视,偶尔碰上旁人视线,便匆忙移开,眼睑低垂,试图遮掩眼中的慌乱。
手指也不安分,或揪着衣角揉搓,或在座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叩。
更有甚者,频繁端起茶杯,送至嘴边猛灌茶水,可那吞咽动作尽显仓促,茶水溅出几滴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妄图借这喝茶之举,掩饰内心的忐忑与心虚。
看着胡莹莹的脸色越发镇定,白紫苏摇了摇头,看来叛徒是被找出来了呢,果然这些人还是太嫩了些,连这些流言蜚语也抵挡不住。
胡莹莹双手交叉,冷眼看着下面的人垂死挣扎。
“马长老,不如您来说说呢?”胡莹莹突然点名,把马宗恒吓得一个哆嗦。
“胡道友,此事兹事体大,马某不敢妄言。”马宗恒嗖一下的站起来,冷汗直冒,周围人怀疑打量的目光不断落在他身上。
“是吗?是不敢说,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一字比一字重,压的马宗恒喘不过气来。
“还是说,你觉得我天音宗容不下您这座大佛,需要杜若来跟你谈谈,嗯?”
胡莹莹突然身体前倾,眉梢眼角的凌厉愈发凸显,尤其是双眸,恰似寒夜冰湖,幽深得不见底。
她周身气势随这一探身轰然外放,无形的威压仿若实质化的浪潮,滚滚朝前翻涌,周遭空气似都被冻凝,沉甸甸地压在旁人肩头,令人心生惧意,几近喘不过气来。